第26章 深夜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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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赵氏扔下的那几个苛刻条件，像几块冰冷的巨石，把沈家二房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几乎砸灭。空旷的河滩地上，只剩下挖了一半、仿佛凝固了的地基沟，和四个失魂落魄的人。 沈厚德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这个一向沉默坚韧的汉子，此刻被母亲的绝情和沉重的压力彻底击垮了。周氏跪坐在他身边，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抽噎。沈安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坏了，紧紧抱着姐姐的腿，小脸煞白。 沈清辞跪在那里，河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有些发冷，但她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绝望吗当然绝望。奶奶的条件，简直是釜底抽薪。再加三成的份子钱，金宝哥的全部聘礼，还要给金宝留一间房……这哪里是同意他们盖房，分明是想用经济枷锁把他们牢牢拴在老宅，永无翻身之日。 但不能就这么认输！地基已经挖了，这是全家人的心血和希望！如果现在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省吃俭用，就全都白费了！爹娘会一蹶不振，这个家就真的看不到未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疼，却让她更加清醒。她用力站起身，走到父母身边，先扶起几乎瘫软的周氏：“娘，别哭了，地上凉。咱们先回家。” 她又去拉父亲：“爹，起来！天塌不下来！咱们回家商量！” 沈厚德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商量还商量啥娘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这房……还咋盖” “爹！”沈清辞语气异常坚定，“就是因为难，才更要商量！咱们不能自己先垮了！回家再说！” 她一手搀着母亲，一手用力拉着父亲，又招呼着吓坏了的弟弟：“安安，跟上姐姐，回家了。” 一家人像打了败仗的残兵，垂头丧气、脚步沉重地回到了那间低矮拥挤的小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屋里的空气却更加凝滞。 周氏瘫坐在炕沿上，又开始抹眼泪：“他爹，这可咋办啊……娘这条件……咱们累死也完不成啊……” 沈厚德蹲在墙角，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偶尔抽动的肩膀显示着他内心的痛苦。 沈清辞没有急着安慰，她先点亮油灯，又去灶间烧了一壶热水，给父母各倒了一碗。“爹，娘，先喝口水，顺顺气。” 温水下肚，周氏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沈厚德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女儿。 沈清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父母面前，目光清澈而冷静：“爹，娘，奶奶的条件是很过分，但咱们仔细想想，她提这些，目的是什么” 周氏抽噎着：“还能是啥不想让咱们好过呗！怕咱们翅膀硬了飞了！” “对，也不全对。”沈清辞分析道，“奶奶最在意的，一是面子，怕咱们盖了房分家，让人说她苛待儿子；二是实惠，怕咱们把钱都花了盖房，以后给公中交的少，帮衬不了大房。她提这些条件，就是想用钱拴住咱们，让咱们盖了房也脱不了身，还得继续给她和大房当牛做马。” 沈厚德闷声道：“那不就是没活路了吗” “有活路！”沈清辞斩钉截铁，“她的条件苛刻，但没说不让盖！这说明，她心里也知道拦不住咱们了！所以，咱们要做的，不是硬顶，而是谈判！” “谈判”周氏和沈厚德都愣住了。 “对！谈判！”沈清辞眼中闪着光，“奶奶要的是保证，咱们就给她保证，但不能完全按她的来。咱们可以答应增加份子钱，但不能一下子加三成，可以商量着慢慢加；金宝哥的聘礼，咱们可以出大头，但不能全包，大哥作为长子必须承担一部分；至于给金宝留一间房……”她顿了顿，这个条件最难妥协，“可以答应，但必须说清楚，是暂时借住，等他成家立业后必须搬出去，而且不能干涉咱们自家人的生活。” “这……这能行吗娘能答应”周氏觉得女儿的想法太大胆。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清辞语气坚定，“奶奶是精明，但她也要权衡。如果把咱们逼急了，彻底撕破脸，咱们撂挑子不干了，她不但拿不到增加的份子钱，连现在的都可能没了，还得落个恶婆婆的名声。咱们主动去谈，拿出诚意，给她台阶下，她未必不会松口。” 沈厚德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分析，死灰般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阿辞……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爹，娘，”沈清辞握住父母的手，声音温暖而有力，“咱们是一家人，只要咱们心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奶奶的条件是难，但总比不让盖强！只要地基在，希望就在！钱不够，咱们再想办法挣！活儿干不完，咱们一点点干！但咱们自己不能先泄了气！”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周氏和沈厚德冰冷的心田。看着女儿坚毅的眼神，他们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 “对！他爹！阿辞说得对！”周氏抹掉眼泪，挺直了腰板，“咱们不能认输！就跟娘谈！大不了……大不了再多熬几年！” 沈厚德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好！谈！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娘说！” 就连一直害怕的沈安，也似乎被姐姐的情绪感染，小声说：“爹，娘，姐，我不怕！我以后少吃糖，省下钱盖房子！” 孩子天真烂漫的话，让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周氏破涕为笑，把儿子搂进怀里：“好安安，真是娘的好孩子！” 深夜的小屋，油灯如豆。虽然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一家人重新拧成了一股绳，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勇气和方向。 然而，沈清辞心里清楚，与奶奶的谈判，绝不会轻松。那将是一场硬仗。而且，就算谈判成功，巨大的经济压力依然存在。新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