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半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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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急促的敲门声，像鼓点一样敲在沈家三口紧绷的心弦上。周氏吓得手一抖，正在擦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沈厚德一个激灵，抄起门边的顶门棍，紧张地望向门口。沈清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镇定，示意父亲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门后，压低声音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沈姑娘，是我，阿福！” 阿福！沈清辞心中一惊，立刻示意父亲开门。门闩刚拉开，阿福便像一道影子般闪了进来，反手迅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灯光下，他衣衫有些凌乱，额角带着汗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焦虑。 “阿福哥！你怎么……”周氏惊呼出声，又被沈清辞用眼神制止。 “阿福哥，出什么事了”沈清辞急切地低声问道，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阿福喘匀了气，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沈家三人，声音沙哑：“沈姑娘，沈老板，沈大嫂，长话短说。少爷……少爷确实在镇上，伤得很重。”他一句话，就证实了沈清辞最坏的猜测。 周氏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沈厚德也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沈清辞声音发颤。 “州府有变。”阿福言简意赅，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钱主簿的案子牵扯出了更大的鱼，涉及……州判级别的官员。少爷掌握了关键证据，返程途中遭人暗算，九死一生才秘密潜回这里。如今，对方的人马正在镇上明察暗访，誓要找到少爷……灭口。”他顿了顿，看向沈清辞，“姑娘昨日送去的吃食，少爷用了，让我务必转达谢意。也正因为姑娘的举动，让对方可能……嗅到了味道。”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自己的关心之举，可能带来了麻烦！ “那……那现在怎么办陆公子伤势如何要紧吗”周氏急得声音带上了哭腔。 “伤势暂时稳住了，但需静养，不能移动。”阿福眉头紧锁，“最麻烦的是，对方似乎怀疑少爷藏身在这一带，今日已在附近排查。我方才过来，险些被盯梢的发现。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 “阿福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沈清辞立刻问道，语气坚决。陆景珩于沈家有恩，此刻绝不能退缩。 阿福看着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姑娘，此事凶险，本不该将你们卷入。但眼下……确实需要姑娘相助。”他压低声音，“对方搜查的重点是药材铺和可疑民居。少爷藏身之处虽隐秘，但长期煎药，气味难掩。我需要……将少爷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更安全的地方”沈厚德插嘴，“咱这铺子后院行不” 阿福摇摇头：“不行。铺子人多眼杂，对方很可能已经留意到姑娘家与少爷的过往。我需要一个……绝对意想不到，且方便照料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角落里那株在沈清辞里屋窗台下、静静生长、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植物。 沈清辞瞬间明白了阿福的意思。那株草！陆景珩所赠的、生长奇异、能掩盖气味的草！ “阿福哥，你是想……利用这株草的气味，掩盖药味”沈清辞问道。 “对！”阿福点头，“这‘清心兰’香气独特，有宁神之效，更能中和掩盖许多药味。少爷的伤处需要定期换药，气味最是麻烦。若能将少爷暂时安置在香气浓郁之处，或可避过搜查。只是……要委屈姑娘和老板、大嫂了。” “这有啥委屈的！”周氏立刻道，“陆公子是咱家恩人！只要能帮上忙，咋都行！” 沈厚德也拍胸脯：“对！后院柴房虽然简陋，收拾一下也能住人！我们把那盆草搬过去！” “不，”阿福却道，“柴房目标明显。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姑娘的卧房……可否暂借清心兰就在窗下，香气最盛。且外人绝难想到，少爷会藏身于一位姑娘的闺房之中。” 沈清辞的脸颊微微发热，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礼数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我这就和娘去收拾一下，把床铺让出来！” “姑娘深明大义！”阿福拱手，眼中满是感激，“事不宜迟，我必须在天亮前将少爷转移过来。还请沈老板帮我一起，要万分小心。”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周氏和沈清辞迅速将沈清辞卧房的被褥换成干净的，又搬来屏风隔开空间。沈厚德则和阿福悄悄出门，趁着夜色，前往镇北小屋接应。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周氏和沈清辞坐立不安，耳朵捕捉着院外的每一点声响。小沈安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也乖乖地缩在母亲怀里，不敢出声。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院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沈清辞和周氏立刻赶到后院，只见阿福和沈厚德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用深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那人身形高大，但脚步虚浮，正是陆景珩！ “快！进屋！”阿福低声道。 几人迅速将陆景珩扶进沈清辞的卧房，安置在收拾好的床铺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沈清辞看到陆景珩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蹙，呼吸微弱而急促。她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阿福迅速检查了一下陆景珩的情况，低声道：“伤势稳住了，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接下来几天是最关键的时期，绝不能有任何打扰。”他看向沈清辞，“姑娘，这清心兰，每日清晨取其露水，兑入温水中给少爷擦拭额角，有助安神。另外，煎药之事……” “我来。”沈清辞毫不犹豫地接口，“我会小心，用最小的药罐，在灶房最不起眼的时候煎，药渣立刻深埋。” 阿福深深看了她一眼：“有劳姑娘了。”他又对周氏和沈厚德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如何应对可能的盘查，如何传递消息等。 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微微发亮。阿福不敢久留，必须立刻返回镇北小屋处理痕迹，迷惑可能的追兵。他再次向沈家三人深深一揖：“少爷……就拜托诸位了！”说完，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曦中。 沈清辞轻轻掩上房门，屋内，只剩下清心兰幽幽的香气，和陆景珩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窗外，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沈家小院，却陷入了一场无声的、生死攸关的守护之战。 周氏看着床上昏迷的陆景珩，又看看女儿坚毅的侧脸，双手合十，喃喃低语：“菩萨保佑……一定要平平安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