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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水闷闷地“嗯”了一声后，便不再看柳随风。 兀自扭过头，盯着旁边的灯盏跳跃的烛火出神。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柳随风那看似懊恼实则“甜蜜的不行”的表情，一会儿又是那个他和他心上人站在一起的身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抠着桌沿的木刺，连身边的动静都忽略了。 柳随风看着他这副明显在闹别扭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也不作声，反而故意挪动身子，挨着他坐了下来。 两人衣袖几乎相贴。 轻纱相接，暗影痴缠。 萧秋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毫无反应。 柳随风又故意凑近了些。 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压低声音。 带着气音唤道，“萧兄” “惊！” 温热的气息猝然喷在耳根敏感处，萧秋水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凳子上一弹而起，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 捂着已经发红的耳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毫无波澜的罪魁祸首。 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内心几乎是崩溃地咆哮。 直男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靠这么近做什么！ 脸上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薄红，他瞪着不知何时凑得极近的柳随风。 嘴巴张合了几下，才磕磕绊绊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风、风兄，你做什么！” 柳随风见他反应这么大，眼底笑意更深。 面上却故作无辜地坐直了身体。 顺手拿起桌上萧秋水刚才写写画画的那几张纸，姿态闲适地浏览起来。 抽出袖中的折扇，展开扇了两下。 似是要将刚刚那股热气吹散。 “见你不理我，就想看看你在写些什么。” “萧兄，你这字只能说还算工整。” “你！” 萧秋水正因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而心绪不宁，一听他居然还嫌弃自己的字，那股无名火混合着莫名的酸意一下子冲了上来。 “我字丑” “看来风兄是见识过真正的好字，有哪位‘朋友’的字写得特别好了” 他着重咬了“朋友”二字。 伸手就要去抢回那几张纸，动作间带着几分赌气的急躁。 柳随风手腕一翻，轻易避开了他的手。 萧秋水一抢落空，重心不稳。 手下意识往前一撑，好巧不巧，正好按在了柳随风左肩的伤处。 “唔” 柳随风喉咙里立刻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眉头紧紧蹙起，脸色也瞬间白了几分。 他放下纸张，右手虚虚地扶住左肩，紧接着便是一连串低低的咳嗽，听起来十分难受。 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萧秋水一下子慌了神，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担忧和自责。 他急忙凑过去，想查看又不敢碰。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对不起，风兄。” “是我不好，我太不小心了！” “很疼吗伤口是不是裂开了你一直带着伤——” 他语无伦次，眼里满是真实的关切。 看着他这副失了分寸，紧张兮兮的模样。 柳随风原本低低的咳嗽声，渐渐抑制不住地转成了带着颤音的笑意。 肩膀也微微抖动起来。 萧秋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得推了他一把。 力道却不重，更像是懊恼。 “风兄，你在笑什么！” “这种事情马虎不得，伤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柳随风顺势止住笑，只是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他安抚道，“好了好了，萧兄安心，真的没事。” 他活动了一下左肩，示意无碍。 “我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伤口愈合得比一般人快些。” “已经结痂了，不会轻易裂开流血的。” 他语气轻松，试图让萧秋水放心。 萧秋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确认他脸色确实恢复了正常，不像是强忍剧痛的样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但心跳依旧有些快。 转头一想才回过神来，“好啊你！你装病吓唬我！” 柳随风偏过头，避重就轻，没回答他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拿起之前被扔下的纸张，重新看向上面的门派名称，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他用扇尖点着纸上的几个门派名称。 “这些门派是” 对于柳随风拿健康“忽悠”他的行径，萧秋水那是又气又恼。 这家伙也不知道哄哄他！ 还敢转移话题。 偏偏他心软的不行。 萧秋水没好气地重新坐回去。 只是这次刻意拉开了些许距离，免得柳随风又做些“令人遐想”的举动。 他顺着扇沿看去，解释道。 “哦，这些啊。” “这些都是我娘说过，与萧家关系甚好的门派。” “我想着，等平安送走吴老夫人之后，我们就向他们求助。” 萧秋水说起这个时，眉宇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飞扬的少年意气。 那是未经世事磋磨，对江湖道义抱有最纯粹信念的光彩。 “这个江湖，终究是以‘义’字为先！”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柳随风看着萧秋水眼中那毫无阴霾的信任与热忱，听着他笃定地说着“以义为先”，心头猛地一刺。 前世那些血淋淋的背叛与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上脑海，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一直都太乐观了。 这念头似警钟，在他心中轰鸣。 看着萧秋水此刻毫无防备、全心信赖的模样。 他害怕了。 害怕即将到来的风暴会摧毁这份他珍视的赤诚。 害怕自己若是继续以现在这层身份待在他身边，会带来更多不可预料的危险。 待这件事情了断，他还得寻个由头，离开一段时间。 柳随风在心中默默划下界限。 他必须回去，将萧家与权力帮之间盘根错节的恩怨，以及自己身上背负的一切，彻底清理干净。 只有卸下所有桎梏与伪装，他才能以最真实、最无所顾忌的面目，重新站到萧秋水面前。 到那时，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要承受什么。 他想，自己大概都能坦然面对了。 他已经在绝望与算计的深渊里漂泊了太久，如今好不容易重遇了这轮能照亮他的太阳—— 至于太阳是不是他的，有那么重要吗 柳随风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在心底给出了一个苦涩的答案。 应该没有。 只要能靠近这份温暖，守护这份光明，无论以何种身份，便已足够。 但话又说回来了，太阳不是他的，但他可以是太阳的啊！ 要喜欢其他人也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