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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还在刮,雪没停。我蹲在超市塌了一半的墙后面,手里的扳手贴着地面,能感觉到底下有东西在动,不是地震,是人踩人,是喊叫震出来的颤。 刚才张兰芳走的时候说“秩序断了,人就变野兽”,现在我信了。 街对面那个高台原本是广场舞用的,现在站了个穿应急队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扩音器,声音撕得老高:“你们看见的不是保护!是末日前兆!那些发光的武器,迟早把你们全吞了!” 我盯着他左耳,那里反着光,金属的。alpha的老底子我认得,那是低阶改造人的信号植入点。 他不是普通疯子,是来点火的。 我贴着废墟绕过去,脚下踩到个空罐头,滚了一下。那声音在风里不太明显,但他耳朵动了动,像是接收到了什么。 我加快脚步。 他正要再喊,我从冰柱后头窜出来,一扳手柄砸在他手腕上。扩音器掉地,发出刺耳的鸣叫。 他踉跄两步,回头看我,嘴角咧开:“你以为 silence 能堵住真相” 我没理他这词儿,听不懂也不想知道。我又不是沈皓,不玩网络黑话。 “谁派你来的”我抓着他胳膊。 他冷笑:“恐惧才是真相。” 说完他咬破袖子里的胶囊,整个人像被风吹散的灰,唰一下没了。 地上只剩一件空衣服,还有点烧焦的味道。 我蹲下翻那衣服,口袋里有块小芯片,标着“北区三号基站”。这不是民用编号,是alpha旧系统的格式。 他们回来了,而且不光回来,还在往人群里撒盐。 我捏着芯片站起来,风更大了。远处的歌声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砸玻璃的声音,还有女人尖叫。 我靠在墙上,把扳手插进冻土,连上星髓共鸣点,想顺着芯片信号回溯一段轨迹。 刚接通,空气变了。 前面街上,沈皓倒地,面具碎裂、满脸是血;周小雅跪在雪中,额头银光消逝,抱着焦黑的狗王痛哭;张兰芳站在高台,被众人推搡后摔下石墩。 我没有动。 这些不是真的。 我知道不是。 可我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扳手差点脱手。 我想起沈皓在冰脊上说的话。他说:“我叫沈皓。我十七岁。我社恐。我害怕,但我还没倒。” 那时候他手指在地上划道,一道一句,像在刻字。 我也开始说。 “我是杨默。”我低头看着扳手,“我是序列0。我烦透了这些破事。” 扳手震了一下。 “我怕输。”我咬牙,“但我还没认。” 又震了一下。 “只要我还站着,他们就不会全灭。” 我说完最后一句,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乱闪。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个符号——三角框套个圆,中间一竖线。那是alpha北境基地的频段标记,十年前就废弃了。 但它现在亮了。 这不是巧合。 噬能体让我看这些,不是为了吓我,是为了告诉我:这条路你能查到,但代价是你得一直想着他们死。 它想让我自己停下。 我不信。 我拔出扳手,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后背湿透。 我盯着那个频段符号在脑子里的位置,像记了个电话号码。 然后我转身往回走。 街道两边都是人,有的蹲着发抖,有的拿棍子守着一堆泡面,还有的对着空气骂脏话。一个小孩坐在路中间哭,没人管。 我路过一家便利店,门被砸了,里面灯忽明忽暗。我进去翻了下收银台,找到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我点了一根,吸了一口,呛得咳嗽。 柜台后面贴着张告示,写着“物价稳定,禁止抢购”,下面盖着社区章。纸角卷了,边上有个脚印。 我盯着那脚印看了两秒,把它撕下来塞进口袋。 走到路口,我停下。 前面是十字街,红绿灯坏了,闪着黄光。一辆公交车横在路中间,车窗全碎,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我站在那儿,扳手插在地上,手扶着刀柄。 我知道北境基地在哪。 我也知道现在去等于找死。 可如果我不去,明天可能连站在这里的人都没了。 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一股烧塑料的味道。 我抬起脚,往前走。 一辆自行车倒在路边,轮子还在转。 我走过它时,听见头顶电线发出嗡的一声。 抬头看,一只麻雀站在电线上,歪着头看我。 它没飞。 我也没动。 它忽然扑棱一下,飞向西边。 那边是老城区,有一片没拆的居民楼,楼顶上挂着几个破灯笼,红色的布条被风吹得哗啦响。 我记下了方向。 继续往前走。 街角有个自动售货机,屏幕黑着,但底下堆了几瓶水,被人拿石头砸开的。 我弯腰捡了一瓶,拧开喝了一口。 水有点涩,像是放久了。 我把瓶子夹在胳膊下,继续走。 前面巷子口蹲着个人,披着毯子,脸埋在膝盖里。 我走近两步,他抬头,眼神浑浊,嘴唇干裂。 “大哥……给口水……”他伸手。 我把水递过去。 他接过,猛灌一口,然后突然瞪大眼,指着我身后:“你背后!有黑影!” 我没回头。 “你看错了。”我说。 “真的!它在动!它要过来!”他往后缩,撞到墙。 我没再说话,绕开他往前走。 走了十来米,我听见他在后面喊:“别走!救救我!它们都来了!” 我没停。 我知道他看到的不是我。 是它让他看见的。 我摸了摸扳手,确认还在。 走到下一个路口,我停下来。 这里原本有个警务亭,现在门开着,里面桌椅翻了,对讲机扔在地上。 我进去翻了下抽屉,找到一支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写下几个字:北境基地 频段激活 有人在喂恐惧 写完折好,塞进内袋。 外面风小了点。 我望向天际,那里云层厚重,却裂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透出一片幽邃的暗蓝。不见星辰,也没有星座的踪迹。但我心里明白,它在暗处窥视着我,而我,也定要将它找出。 我走出警务亭,踏上主路。 前方三百米是地铁入口,台阶上坐着几个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 最边上那人忽然抬头,是个年轻女人,脸色青白。 “你去过地下吗”她问。 “没有。”我说。 “下面有声音。”她说,“人在笑,可他们都死了。” 我没接话。 她盯着我手里的扳手:“你是那个修东西的人” “算是。”我说。 “他们说你会让一切恢复正常。” “我做不到。”我说,“我能做的,是不让它变得更糟。” 她点点头,又低下头。 我走下去两级台阶。 空气更冷了。 墙壁上有涂鸦,画着一只眼睛,瞳孔是黑色的漩涡。 我伸手摸了下那画,指尖沾了点红漆。 再往上走,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女人还坐在那儿,但她的姿势变了,背挺直了,头微微侧着,像是在听什么。 我没多看。 继续往前。 地铁通道尽头有扇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贴着封条,写着“禁止入内”。 我掏出扳手,撬锁。 咔的一声,锁开了。 我推门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 我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燃。 火光照出一面墙,墙上钉着几张照片。 我走近。 照片上是不同的人,脸上打着红叉。其中一张,是张兰芳。 另一张,是沈皓。 第三张,是我。 第四张,是狗王。 第五张,是周小雅。 每张照片下面都写着一行字: “恐惧源点 已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