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带血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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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不知名的深山幽谷。 秋风萧瑟，卷起满地枯黄的落叶，在寂静的山谷中发出“沙沙”的悲鸣。 一间由山体开凿而成的石室之内，烛火摇曳，将一道孤绝清冷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 燕倾城一袭素缟，跪坐在蒲团之上。她的面前整齐摆放着上万个的灵位，每一个灵位上都刻着一个在落凤坡战死的名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气息，却压不住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仇恨。 她那张绝世容颜，此刻冰冷如霜，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凤眸死死盯着跳动的烛火，瞳孔深处燃烧的是滔天恨意。 落凤坡之败，如一记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她复国大业的脊梁。 近三万精锐！ 那是她蛰伏多年，耗尽无数心血才积攒起来的复国班底，却在一夜之间，被那个名为顾长生的男人，用一场卑劣的骗局屠戮殆尽！ “顾、长、生......” 三个字从她那樱唇中一字一顿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的心魔。 石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名身穿素服面容憔悴的老者，手捧黑漆木盒急步而入。 “公主，四海商会......传来急信。” 老者是燕倾城最信任的谋士，温慕白。 燕倾城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四海商会苏清颜那个女人”声音清冷彻骨，“顾长生的钱袋子，她派人来是想看本宫的笑话吗” 温慕白摇头，神色凝重，上前几步将木盒放在案上打开。 里面并非信件，而是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地图。 “公主，这是我们安插在四海商会高层的一枚暗子，拼死传出的消息。”温慕白声音压得极低，“为了送出这份东西，我们......折损了三名好手。” 燕倾城凤眸微眯，伸出素手解开油布。 当她看清地图上标注的内容时，即便她心如坚冰，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这份地图详细得令人发指！ 大周河东路下辖三州一十二郡的兵力布防，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哪座城池有多少守军，哪位守将是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哪位又是忠于朝廷的顽固分子，尽在其中。 更可怕的是，地图上还用朱砂红线，画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线。 那是大周朝廷为防备北境，正在秘密转运的一批粮草和军械的路线！沿途所有的驿站、关卡、守备情况，甚至连押运主将的性格弱点，都写得明明白白！ “公主，您看这里。”温慕白的手指点在地图的一角。 “根据情报，河东节度使不久前刚刚被调往京畿，新任的节度使与地方将领貌合神离，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掣肘，导致整个河东路的防务，外强中干，漏洞百出！” 燕倾城静静地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但她那握着地图边缘的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诱饵！ 一个巨大到无法抗拒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诱饵！ 她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这份“大礼”出自谁手。 普天之下，能将四海商会当作自家后院，能将大周朝廷的军事机密尽数掌控，还能用如此方式将这份情报送到自己面前的，只有一个人。 顾长生！ “他想干什么”燕倾城的声音充满警惕，“他想让本宫去当他手中的刀，替他去捅大周朝廷一刀” “公主明鉴！”一名年轻的谋士猛地站起，“这定是顾长生的毒计！他想让我们与大周朝廷斗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落凤坡的教训，我们绝不能忘啊！” “没错！此计名为驱虎吞狼！我们若是信了，便是那头被猎人驱使的蠢虎！”另一名老成持重的谋士也连声附和，“此情报绝不可信！” 石室内，瞬间分成了两派。 以年轻谋士为首的一派，坚决认为这是陷阱。他们刚刚才在顾长生手上吃了天大的亏，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对任何与北境有关的事情都充满了戒备。 然而，以温慕白为首的另一派，却持不同意见。 “公主，”温慕白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老臣也知道，这九成九是顾长生的阴谋。但是......” “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落凤坡一役，我军元气大伤。若再蛰伏下去，不出三年，军心必散！届时，复国大业将沦为一句空谈！” “而眼下，大周朝廷因忌惮北境而举棋不定，中枢又陷于党争，中原腹地的防备松懈至极！这份情报就像一把钥匙，一把能让我们直接打开中原大门的钥匙！” “顾长生想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能利用他” 温慕白的声音愈发激昂， “他想坐山观虎斗，那我们就借着他的东风，先将中原这块最肥美的肉，狠狠地咬下一块！只要我们拿下了河东三州，以战养战，扩充兵马，届时，我们便有了与北境，与大周三足鼎立的资本！” “到那时，谁是虎，谁是猎人，尚未可知！” 温慕白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这是阴谋，但也是唯一的生路。 坐以待毙，是等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燕倾城的身上，等待着她最终的决断。 燕倾城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张在落凤坡惨死的将士们的脸。 国仇家恨如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久。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凤眸中所有的犹豫、挣扎、痛苦，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疯狂！ “锵——！” 她抽出腰间那柄镶嵌着宝石的华美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手心划下！ 鲜血瞬间涌出。 她握着流血的拳头，将鲜血淋漓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地图上那条朱砂红线之上！ 血色，瞬间染红了整个河东路！ “传我将令！”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死寂的石室中回荡。 “集结所有兵马，三日之后，兵出太行！” 温慕白等人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齐齐跪倒在地。 “公主圣明！” 燕倾城缓缓站起身，走到那片灵位之前，看着那一个个冰冷的名字，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长生......” “你以为本宫是你的棋子吗” “你错了。” “本宫是毒药。一颗足以让你，让整个大周王朝，都肠穿肚烂的毒药。” 她拿起那把依旧滴着血的匕首，在墙壁上重重地刻下了两个字。 “等着。” 石室内，血腥味开始弥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