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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另一个农户也附和道:“还泡了这么多豆子,这是要做豆腐犒劳咱们 可这种子泡了水,还咋发芽这不是胡闹嘛!” 声音虽低,却全都隐约地传到了春芽耳中。 李忠在一旁听了,脸色一沉,正要呵斥,被春芽用眼神制止。 她走上前几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亮地说道: “各位乡亲的疑虑,我晓得。 今日便用这新法种给你们看。 种坏了,收成亏了,全算在我李春芽的账上,绝不短大家半分工钱! 但若是种成了,往后这便是咱们皇庄增产增收的法宝!” 众人闻言,稍稍安静下来,但眼神里的怀疑并未散去。 春芽不再多言,直接示范。 她让人将浸泡好的黄豆与草木灰混合备用,御麦种子同样与草木灰混合备用,粗略搅拌。 “这是做什么”底下又有人小声问。 “黄豆泡胀,带了水气,和着草木灰,能护着种子,防虫防鸟,还能添点肥力,助它早些发芽。” 春芽一边动手一边解释,“此法名唤‘精量穴播’。” 她拿过锄头,在麦垄间的空行上,按着约莫一尺半(约45-50厘米)的株距,刨出一个小穴,然后捏起一粒拌了草木灰的御麦种子,放入穴中,再用脚轻轻覆上薄土。 她又在旁边种了两行玉米,接着种了一行大豆,大豆每穴点了三粒。 “瞧见了没就这么种! 一穴,只放一粒御麦种子! 种三行御麦,就种一行大豆,大豆每穴点二或三粒。 这样会省下很多种子,秋后都是咱们的收成!” “一粒” “这能行吗” “万一不出苗咋办”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这种播法他们闻所未闻! “不出苗,三天后咱们就来补种! 但现在,必须按我的法子来!” 春芽语气坚决,“现在,两人一组,一个刨穴,一个点种。 李忠,你带人盯着,务必照我的要求做!” 尽管将信将疑,但在庄头的催促下,众人还是依言散开,下到田里。 起初动作生疏缓慢,但渐渐地,队伍拉开来,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广阔的麦田里,满是弯腰劳作的身影,蔚为壮观。 大家憋着一股劲,果然在日落前,将两百亩地全部点种完毕。 三天后,第一批嫩绿的玉米芽便顶破了土层。 大豆苗也有破土,比他们以往种下的干种子提前了好几天冒头! 地里星星点点的绿意让庄户们惊喜不已。 “出来了!真出来了!” “哟,这泡过的种子出得就是快!” 又过了两日,春芽又让人对少数未出苗的穴进行了补种。 待到麦子收割完毕,两百亩地里,御麦苗和大豆苗已然齐刷刷地长到了一拃高,绿油油、齐整整地立在田间,长势分外喜人。 所有参与播种的庄户看着这片前所未有的整齐苗情。 回想起几日前自己的怀疑,再看向春芽时,眼神里已全是惊叹与信服。 “奇了!真奇了!” “李乡君这法子神了!真真是女神农啊!” “可不!咱以前那种撒播法,真是浪费了多少好种子!” 先前那位质疑最凶的老农,更是走到春芽面前,深深作了个揖:“乡君大人,小老儿眼拙,先前多有冒犯,您这法子,老汉服了!” 春芽笑着扶起他。 此番成功,不仅节省下了几十斤珍贵的种子,更一举赢得了皇庄众人的信任。 她把省下来的种子,种在了府邸后院的实验田里。 剩下的一百斤种子则仔细收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或来年扩种。 京城的第一仗,她打得干净利落。 自从知道春芽已在赴京途中,林景衡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 他虽遵从外祖父的告诫,不能亲自去迎,却按捺不住,千方百计地想知晓她的安身之处。 林景衡在春芽抵京前几日,便已设法打探到她的住处。 他寻了个由头去了户部,找相熟的主事闲聊,状若无意地问起“嘉禾乡君”的安置情况。 那主事知晓他的背景,又见是同僚好奇,便笑着透露: “林修撰问得巧了! 正是拨的西城榆树巷那处宅子。 原主是位李姓员外郎,他前年犯了事,流放琼州了。 宅子便一直空着,如今正好拨给了李乡君。 那可是处好宅院,正经的五品官邸规制,三进的院子,带个小跨院,高墙大院,屋里屋外都维护得极好。 户部可是看在李乡君身负皇差的份上,特意拨了这处,寻常一个八品爵爷可轮不上呢!” 林景衡闻言,心中顿时大定,心头甚是宽慰。 他深知京城居大不易,一个五品官邸对于春芽初来乍到而言,已是极好的安身之所。 这既体现了朝廷的恩宠,宅邸本身的规格也足以保证她的生活舒适和安全。 这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好上太多。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谢过那主事,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户部这般安排,无疑是揣摩上意、投陛下所好的结果,但也实实在在地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他当即派了个机灵可靠的小厮,日日去那榆树巷附近守着。 只盼能第一时间得知她抵达的消息,也好让自己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七月十二这日,林景衡正在书房翻阅典籍。 那小厮兴冲冲地跑来,在廊下找到林墨,激动地低语了几句。 林墨立刻满面喜色,进屋禀报:“公子,李乡君到了! 宫里的人一路护送来的。 车马好几辆,还卸下来好几大麻袋的东西,看着沉甸甸的,像是种子。” 林景衡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脸上瞬间绽放出多日来最明亮真切的笑容,抬脚就要往外走。 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榆树巷去! 然而,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外祖父赵士荣那沉稳又极具分量的话语如同警钟般在耳边响起: “……切不可急于求成,在京中与她过往甚密,授人以柄……一切,且看她自身如何作为……” 他的脚步生生顿住了,脸上的欣喜缓缓收敛,化为一种复杂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