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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感激地看向景衡。 还是夫君懂她，这番话既体面又有力。 虽然稍微有点夸大其词，但确实是应付婆婆殷勤关切最好的理由。 景衡神色平静无波，唇角微不可察的微勾了一下。 春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大太太听了儿子这番话，沉默了。 她出身官宦之家，作为曾经的赵府大小姐，自然明白京城人际复杂，官场险恶。 儿子说的不错，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被政敌抓住把柄，无限放大。 林大太太叹了口气，脸上的不悦被忧虑取代：“唉，衡儿说得也在理。 皇差……确实是怠慢不得。可是这身子……” 她犹豫了一下，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语气坚定起来： “这样吧，以后春芽出门办公，让红玉跟着一起去。 红玉稳重细心，有她在我才能彻底放心。 不然我这心啊，总是悬着。” 春芽心里暗暗叫苦。 红玉是婆婆从扬州带来的，最得力也最忠心的贴身丫鬟，这分明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明晃晃的“监工”啊！ 以后自己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难逃婆婆的法眼了。 可她也知道，这已是婆婆最大的让步，自己若再拒绝，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她只得压下心里的那点不情愿，乖巧地点点头：“是，母亲安排得周到，有红玉跟着，您也能安心些。” 大太太见儿媳应允，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早些休息，便放心地回自己房去了。 看着母亲离开，景衡轻轻握住春芽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摩挲着，低声道： “好了，别不开心了。 母亲她……终究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 她是怕有万一，其实……为夫心里又何尝不担心” 他站起身，将春芽轻轻拉进怀里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你在我心里，比什么官职、差事都重要。 如果可以，我真想去求皇上，让你现在就休假，一直休到生下我们的孩子，再好好将养半年，等到明年春天再上任。”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力感：“可是……我没这个权利……” 随即，他又收紧手臂，语气变得坚定：“不过你放心，再过几个月，等你身子更重些，行动不便时，我一定上奏为你请假。 到那时，你就只能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好好给我养着。” 春芽依偎在他温暖可靠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充满爱意与担当的话语。 心里那点因为婆婆安排而产生的小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她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笑着点头，声音闷闷的却满是依赖：“好，都听你的。” 景衡这才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牵起她的手，柔声道： “走吧，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回房歇息。” 自那日后，春芽每次前往皇庄官田处理事务，身边除了原本的李忠、兰香或红杏外，多了一个寸步不离的红玉。 红玉不愧是林大太太精心调教出来的人，确实细心周到，忠心耿耿。 只是这份“周到”时常让春芽和身边其他几人感到有些透不过气。 “少奶奶，您慢些走，这田埂不平，仔细脚下。” 红玉亦步亦趋地跟在春芽身侧，手臂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搀扶。 “少奶奶，日头有些毒了，咱们去那边树荫下站站吧，可别晒着了。” “兰香，快把那个小椅子给少奶奶拿来，少奶奶站着累。” “红杏，少奶奶的茶水呢要温热的，不能太烫也不能凉了。” “李忠，你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别让闲杂人等惊扰了少奶奶。” 红玉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时时刻刻提醒着春芽“特殊身份”，指挥的其他几人围着春芽团团转。 兰香和红杏私下里嘀咕，觉得红玉管得太宽，让她们原本得心应手的工作变得束手束脚。 李忠也是心里苦笑，他办事向来稳妥，如今却总要被红玉额外叮嘱几句“要应心”。 可他们都明白，这是大太太的命令，是为了少夫人好，谁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以往更加精心细心地照顾春芽，生怕出一点纰漏，辜负了大太太的信任，更怕少夫人真有丝毫闪失。 春芽心里又何尝不烦闷 她习惯了亲力亲为，习惯了下田查看作物长势，习惯了和庄户们交谈了解情况。 如今却被红玉像保护易碎珍宝一样“供”着。 走快一步不行，站久一会儿不行，想去田里深处看看更是会被立刻劝阻。 这哪里是来办公的，分明是来观光游玩的。 但春芽脸上从不显露分毫的不耐烦。 她知道红玉是奉命行事，本质是为她好； 她也理解婆婆的担忧和景衡的紧张。 所以，她总是好脾气地应着： “好，知道了。” “嗯，这就去歇歇。” “红玉，你也辛苦了。” 只是心里，那份期盼孩子快快出世的心情愈发急切。 她时常暗自祷告： “小家伙，你快快长大，平平安安地出来就好了。 等你出来了，娘就能轻松些，重新挽起袖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仿佛卸下这个“甜蜜的包袱”，她就能重新获得“自由”。 就这样，在大太太殷切的关注下，在红玉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紧张的“贴身保护”下，日子一天天平稳地过去。 转眼间，时节就入了七月。 皇庄官田里，上一季金黄的冬小麦早已颗粒归仓。 春玉米长得极好，壮实的秆子上挂着饱满硕大的穗子，缨子开始微微泛黄，预示着不久后的丰收。 而麦收后抢种下去的夏玉米，也已经破土而出，探出了一扎多高的嫩绿幼苗，在夏日的阳光下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 与此同时，春芽的身子也越发沉重了。 八个月的身孕，让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行动变得迟缓而笨拙。 往日里轻快利落的脚步，如今不得不放慢再放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走路时，时常用手托着后腰，以缓解那份沉甸甸的下坠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