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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头遍时，温乐瑜是被怀里的暖水袋烫醒的。身侧的陆峥已经起身，军绿色的作训服搭在椅背上，肩章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擦那双军靴，动作仔细得像在擦拭勋章。 “醒了”陆峥抬头时，眉峰沾着点白霜，“灶上温着粥，加了桂圆，你昨天说总头晕。” 温乐瑜披衣下床，脚刚沾地，就被他一把拉住：“地上凉。”说着弯腰把棉拖鞋往她脚边推了推，鞋里还塞着暖烘烘的鞋垫，“我提前焐过了。” 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林俏的大嗓门：“沈野你个混蛋！说了让你别跟我比力气！” 两人赶紧出去看，只见沈野正捂着胳膊蹲在地上，林俏则叉着腰站在一旁，脚下踩着个裂开的木柴垛——显然是被她一脚踹碎的。“谁让你说我拧不开酱油瓶”林俏居高临下睨着他，“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沈野龇牙咧嘴站起来，却突然冲围观的邻居嚷嚷：“看见没这是我媳妇！一脚能踹碎柴垛，比村里的壮劳力还厉害！” 林俏脸一红，抬脚就踹：“你炫耀个屁！”却被沈野笑着躲开，他绕到林俏身后，突然把她往肩上一扛，大步往院里跑：“厉害就厉害，我媳妇厉害我光荣！回家给我做鸡蛋羹去！” 温乐瑜看得脸红，转身想回屋，却被陆峥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芝麻糖：“给，昨天去公社供销社换的，你上次说想吃。”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温乐瑜突然想起穿来那天。她和林俏在洞房里同时掀开盖头，看见彼此的新郎时都懵了——温乐瑜面前是沉稳的哥哥陆峥，林俏对面是吊儿郎当的弟弟沈野。本该互换的婚事，被醉酒的媒婆彻底搅乱。 “想啥呢”陆峥的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是不是又想起刚嫁过来那天” 温乐瑜点点头，小声说：“那时候怕得要死，总觉得书里写的‘寒冬冻死在柴房’的结局在等着我。” “傻丫头。”陆峥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军大衣裹住两人，“有我在，谁敢让你受冻再说俏丫头那力气，真冻着了，她能把柴房拆了给你取暖。” 正说着，林俏提着个篮子冲进来，篮子里是几颗红皮鸡蛋。“乐瑜，给你补补！”她把鸡蛋往桌上一放，突然压低声音，“沈野那混球刚才去大队部吹牛，说我能一拳打穿土墙，被支书听见了，让我下午去晒谷场表演！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他那是觉得你厉害。”温乐瑜忍不住笑，“上次你帮王奶奶挑水，一桶水拎着走三里地不换气，谁不佩服” 林俏立刻得意起来，刚要说话，沈野就追了进来，手里挥舞着张纸：“俏丫头！大队部贴公告了，说要选你当妇女主任助理！” “啥”林俏抢过公告纸，眼睛瞪得溜圆，“让我管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我才不干！” “为啥不干”沈野立刻嚷嚷，“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我媳妇当干部了，以后谁还敢说咱家人窝囊”他转头冲陆峥喊，“哥，你说是不是该让俏丫头去她管事儿绝对公正，谁不服就揍谁！” 陆峥忍着笑点头：“俏丫头确实有魄力，不过当干部得讲究方式，不能总靠拳头。”他转向温乐瑜，“你也别总闷在家里，下午跟俏丫头一起去大队部看看，你心思细，正好帮她出出主意。” 温乐瑜立刻紧张起来，攥着衣角摇头：“我不行，我见人多就结巴……” “有啥不行的”林俏一把拉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差点捏碎她的骨头，“有我在呢！谁敢让你结巴，我就把他桌子掀了！再说你写的那篇《春耕增产计划》，支书看了都夸好，比那些老文书强十倍！” 沈野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乐瑜你写东西厉害，俏丫头执行力强，你俩搭档，绝对能把妇女工作搞活！我媳妇力大无穷，我嫂子心思玲珑，这组合谁能比” 陆峥看着温乐瑜发白的脸，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掌心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别担心，你只需要把想法写下来，剩下的交给我们。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这身军装可不是白穿的。”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再说，你上次帮李大娘写的分家协议，条理清楚，连公社干部都夸，这就是你的本事。” 温乐瑜看着陆峥沉稳的眼神，又看看林俏跃跃欲试的样子，突然想起刚穿来时，两人缩在被窝里哭着说“活不过冬天”的夜晚。不过三个月，她们居然能站在这里，讨论着当干部、写计划，好像那些“早死”的预言从未存在过。 “那……我试试”她小声问，声音发颤却带着点期待。 “这就对了！”林俏立刻欢呼，拽着她就往外跑，“咱先去大队部看看，顺便让沈野见识见识，他媳妇不光能打架，还能当干部！” 沈野在后面追着喊：“等等我！我得跟支书说，我媳妇当助理，我就是助理家属，以后开会我也得旁听！” 陆峥看着三人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屋拿起温乐瑜昨晚写了一半的计划稿。稿纸上字迹娟秀，却条理清晰，连春耕的化肥分配都算得明明白白。他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心想下午去公社开会，正好让领导们也瞧瞧，他媳妇可不是书里写的“懦弱废物”，而是块被埋没的璞玉。 走到门口时，听见沈野还在跟人吹嘘：“我媳妇一拳能劈碎十块砖，现在还要当干部了！你们谁有这本事”林俏的怒喝声、温乐瑜的小声劝阻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开春的集市。 陆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快步追上去。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他身上，军绿色的身影挺拔如松。他知道，书里的结局早已被改写，他们的日子，正朝着温暖明亮的方向，扎实地往前过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