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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雨痕 暴雨是在后半夜来的。 三秒是被窗棂上的噼啪声惊醒的。他摸黑坐起身时,墙根的裂缝正洇进暗黄色的水痕,像条不安分的蛇。窗外的雷声裹着雨幕滚过,把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压得贴在泥地上,恍恍惚惚的,倒像是谁在雨里挪着步子。 “醒了”隔壁屋传来爹的咳嗽声,“听听这雨,怕是要出乱子。” 三秒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角的细纹。四十出头的人,在城里开了五年装修公司,上周刚把闺女送进重点中学,就接到村支书的电话——爹的肺气肿犯了,躺在床上直哼哼。他连夜赶回来,此刻听着雨声,心里莫名发紧。 “爹,您歇着。”他披上外套,“我去看看院子里的排水。” 推开门的瞬间,雨腥气劈头盖脸涌过来。院角的排水沟早被枯枝堵了,浑浊的水漫过青石板,顺着墙根往屋里渗。三秒抄起墙角的铁锨,刚要清理,就见西墙根的老井在雨里泛着白光,井水竟涨得快平了井口。 “邪门了。”他嘀咕着,忽然想起什么,“爹,村西头那地界碑……” “坏了!”爹的声音带着慌,“那碑是民国年间立的,就杵在河坡上,这雨再这么下,怕是要……” 三秒没等爹说完,已经冲进雨里。他记得那界碑,青灰色的石灰岩,半人多高,碑顶刻着歪歪扭扭的“李王村界”。小时候跟爷爷去放牛,爷爷总摸着碑上的青苔说:“这碑立了八十年,咱李村跟王村,就靠它过日子。” 雨幕里的村路像条泥鳅,滑得抓不住。三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头跑,裤腿卷到膝盖,泥水还是顺着小腿往下淌。路过二婶家的菜园时,看见竹篱笆被冲得东倒西歪,架上的黄瓜藤趴在水里,嫩黄的花被泡得发白。 “三秒这黑灯瞎火的,你往哪跑”二婶举着马灯从屋里探出头,灯芯在风里突突地跳。 “二婶,我去看看地界碑!” “哎哟,你不说我倒忘了!”二婶的声音拔尖了,“王村的人精着呢,前年就想把地界往东挪半尺,要不是你爷爷拿着老地契跟他们吵,咱村那三分水田早没了!” 三秒没接话,闷头往前跑。河坡离村子有二里地,平日里走二十分钟的路,此刻走得格外漫长。雨点子砸在头上生疼,远处的河道传来轰隆隆的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开。 快到坡顶时,他看见一道昏黄的光在晃动。走近了才发现,是王村的老支书王保国,正举着矿灯往泥里照。 “保国叔。”三秒喊了一声。 王保国转过身,矿灯的光柱扫过三秒的脸,照出他满脸的泥水。“你爹咋样了” “还那样。”三秒往他脚边看,心猛地沉了下去,“碑呢” 界碑倒在泥里,碑顶陷进半尺深的水洼,原本嵌在碑底的青石基座被冲得裂开一道缝。碑身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胀,“李”字的最后一笔像是要化在泥里。 “后半夜水最大的时候冲的。”王保国蹲下身,用手摸了摸碑身,“我听见河道响得不对,就知道要出事。这碑要是挪了窝,俩村的地界可就说不清了。” 三秒也蹲下来,手指插进碑底的泥里。冰凉的泥水裹着细沙,顺着指缝往下流。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样子,老人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抓着他的手腕,说:“那碑下埋着俩村的念想,动不得。” “现在咋办”王保国的声音有些发颤,“天亮雨要是停了,年轻人怕是要闹起来。” 三秒抬头看了看天,雨还在下,只是势头弱了些。远处的村子里,偶尔亮起一盏灯,又很快熄灭,像是谁在黑暗里眨了眨眼。 “等天亮再说。”三秒站起身,“保国叔,咱先把碑扶起来,别再被水冲得更远。” 两人合力把界碑翻过来,碑身重得像块铁。泥水顺着碑面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三秒看着那滩水,忽然觉得,这界碑就像个老人,在雨里躺了一夜,终于能喘口气了。 二、卷尺 天蒙蒙亮时,雨停了。 三秒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刚把爹安顿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嚷声。他走出屋,看见李村的几个年轻人正往拖拉机上搬铁锨,领头的是村东头的李壮,胳膊上还纹着龙。 “三秒哥,你可算出来了!”李壮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王村的人太不是东西,趁雨夜把地界碑往西挪了半米,想占咱的水田!” “别瞎说。”三秒皱起眉,“我凌晨去看过,是雨水冲的。” “冲的”李壮嗤笑一声,“那碑立了几十年,咋早不冲晚不冲,偏赶上这时候我看就是王老五那老东西使的坏!前年他就说咱村的水田该分他们一半,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 周围的年轻人跟着起哄,有人已经跳上拖拉机,嚷嚷着要去“讨个说法”。三秒拦住他们,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最后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个红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锈迹斑斑的卷尺,木柄上刻着“李记”两个字。这是爷爷留下的,当年老人是村里的木匠,靠着这卷尺给俩村划了不少地界。 “都别吵。”三秒举起卷尺,“要去可以,带上这个。” 李壮愣了愣:“带个破卷尺干啥真要动手,这玩意儿能当武器” “比武器管用。”三秒把卷尺揣进兜里,“保国叔在坡上等咱,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往河坡走,路上遇见不少扛着农具的村民。有人手里攥着镰刀,有人背着锄头,脸上都是紧绷的表情。走到坡下时,看见王村的人也来了,两拨人隔着十米远站着,中间是那道被雨水冲垮的田埂。 “三秒来了!”王保国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王村的村主任王磊,“这是我家小子,刚从县城赶回来。” 王磊推了推眼镜,朝三秒伸出手:“李哥好,我在国土局上班,专门负责地界测绘的。” 三秒握住他的手,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正好,专业的来了。” “先看看碑吧。”王保国领着他们往坡上走,“昨晚我和你爹通了电话,他说这碑底下埋着记号。” 界碑已经被扶起来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碑底的泥地上,有个模糊的方形印记。王磊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个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印记周围的土。 “这是啥”李壮凑过去看。 “民国二十三年,俩村立碑的时候,我爷爷和你太爷爷在碑底下埋了块青石板。”王保国解释道,“石板上刻着地界的具体尺寸,精确到寸。” 说话间,王磊挖出了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果然刻着几行小字。雨水泡过的石板有些发潮,字迹却很清晰:“东距李村水井三百二十步,西距王村老槐树二百八十步,南北各出三尺为界。” “步”李壮挠了挠头,“一步是多少现在谁还按步算” 三秒掏出卷尺,木柄在手里掂了掂:“爷爷说过,老辈人量地,一步是五尺。三百二十步,就是一千六百尺。” “不对。”王磊从包里拿出个电子测距仪,“现在的标准步长是零点七米,可老辈人身高不一样,步长也不同。我查过县志,民国时期的营造尺,一尺合现在的三十一点一厘米,一步五尺,就是一米五五。” 他说着按了按测距仪:“从这里到李村水井,直线距离是四百九十六米,除以一点五五,正好是三百二十步。”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三秒走到界碑旁,用卷尺量了量碑身:“碑高五尺三寸,宽一尺二寸,厚六寸,跟我爷爷记的一样。” “那现在咋办”有人喊了一声,“碑被冲歪了,原来的位置在哪” 王磊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方形印记:“石板没动,说明碑的原始位置就在这。昨晚雨大,碑是往东南方向歪了三尺,咱们把它挪回原位就行。” “说得轻巧!”李壮忽然喊起来,“去年王村在这边种的玉米,明明过了界半尺,当时保国叔说等秋收了就挪,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那是因为……”王保国刚要解释,就被王村的一个年轻人打断了:“你们李村的牛去年啃了我家半亩麦苗,谁说啥了” 两拨人又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三秒看着吵嚷的人群,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俩村的孩子总在界碑旁玩耍,王村的丫头给李村的小子分块糖,李村的小子帮王村的丫头摘枣子,谁也没觉得那碑有什么特别。 “都别说了!”三秒把卷尺往地上一摔,铁尺弹开,发出“啪”的一声响。 人群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三秒捡起卷尺,走到界碑旁,蹲下身子量了量石板到碑身的距离:“歪了三尺二寸。” 他又走到田埂边,量了量李村的水田:“从碑往东,这三分水田是李村的,没错。” 再走到王村的玉米地旁:“从碑往西,王村的玉米确实过了界三寸,不过这是去年雨水大,玉米根自己扎过去的,不是故意的。” 王磊凑过来看他的卷尺:“李哥量得真准。” “爷爷教的。”三秒笑了笑,“他说量地就像做人,差一寸都不行。” “那现在……”王保国看着他。 三秒站起身,把卷尺递给王磊:“王主任,你是专业的,按石板上的尺寸重新立碑。保国叔,麻烦王村的兄弟帮着抬一下。李壮,叫上咱村的人,把冲垮的田埂修一修。” 没人说话,但李壮率先扛着锄头走向田埂,王村的年轻人也跟着动起来。三秒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东西,好像被雨水冲开了。 三、回忆 立碑的时候,来了不少老人。 李村的七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到界碑旁,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说:“这碑立的时候,我才十岁。” “七爷,您给说说。”王磊递过去一瓶水,“县志上写得太笼统。” 七爷喝了口水,咳嗽了两声:“民国二十三年,大旱,俩村为了争河里的水,差点动了家伙。后来李村的老木匠,就是三秒的太爷爷,和王村的老秀才,也就是保国的爷爷,蹲在这坡上守了三天,才定下这地界。” 他用拐杖敲了敲碑底:“当时立碑的时候,俩老人把各自的烟袋锅埋在底下,说要是以后俩村闹了别扭,就把烟袋锅挖出来,想想当年的难处。” “真有烟袋锅”李壮凑过来。 “咋没有”王村的八奶奶接话了,她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耳朵有点背,说话却清楚,“我嫁过来那年,还看见你太爷爷在这碑前烧纸,说对不住老秀才,当年量地的时候多算了三寸。” 人群里笑起来,气氛忽然轻松了。三秒蹲在地上,帮着年轻人调整碑的角度,听见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过去的事。 “记得不五八年饥荒,李村的人把仅有的两袋红薯分给王村一半。” “那算啥六三年洪水,王村的船救了李村二十多口人。” “还有七九年,俩村合着修水渠,李村出劳力,王村出水泥,修了半个月才修成。” 三秒忽然想起爷爷的烟袋锅,黑檀木的杆,铜制的锅,上面刻着个“忍”字。小时候他总偷着拿爷爷的烟袋锅玩,被发现了就挨顿揍,可下次还偷。爷爷去世后,那烟袋锅就不见了,爹说可能是跟着老人一起埋了。 “立直了没”王磊喊了一声。 三秒回过神,掏出卷尺量了量碑身到田埂的距离:“左边差半寸。” 年轻人又调整了一下,三秒再量:“好了。” 王保国让人拿来水泥,和着河泥把碑底封好。七爷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块崭新的红绸。 “这是村里的老规矩。”七爷把红绸系在碑顶,“立了新碑,系上红绸,保俩村平平安安。” 红绸在风里飘着,像一团跳动的火。三秒看着界碑,忽然觉得它不再是块冰冷的石头,倒像是个站了八十年的老人,看着俩村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老人们老去。 “中午都别走了。”王保国拍了拍手,“我让老婆子杀了只鸡,就在村里吃。” “哪能让你破费”三秒爹不知啥时候来了,由二婶扶着,脸色还是发白,“去我家,我存着瓶好酒,是当年跟保国你爹一起酿的。” 老人们相视而笑,年轻人扛着工具往村里走。三秒走在后面,看见王磊正在用手机拍界碑,就走过去问:“拍这干啥” “存档。”王磊笑了笑,“我打算把俩村的地界数据录入系统,以后再不会说不清了。” “再好的系统,也不如人心。”三秒说。 王磊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李哥说得对。我爸总说,当年俩村定地界,靠的不是尺子,是信得过。” 走到村口时,三秒看见自家闺女发来视频,屏幕里小姑娘举着奖状,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李村的小子和王村的丫头正在追逐打闹,跑到界碑旁时,不知谁说了句“别过界”,引得一阵哄笑。 三秒忽然想起爷爷的卷尺,木柄上的“李记”已经磨得快看不清了。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磨不掉的,就像这界碑,就像俩村人心里的那点念想。 他掏出手机,给闺女回了条消息:“爸爸在老家立了块碑,很老很老的碑。” 闺女很快回过来:“是像爷爷说的,会讲故事的碑吗” 三秒看着屏幕,笑了。远处的界碑在阳光下立着,红绸飘得正欢,像是在说,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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