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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月亮湾被孟家骤然点燃。 手电光柱交错，叮叮当当的撬击声、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小丫蛋偶尔兴奋的惊呼，打破了夜的沉静，却奇异地融入海浪的节拍中。 孟礼欢如同一个发现了绝世宝藏的将军，指挥着这场与潮水赛跑的“抢收战”。 “爹！娘！撬边上这些！吸得不那么紧！用巧劲儿，别硬别！”他一边自己飞快地撬着，一边大声指导。孟繁林和王秀娥毕竟年纪大了，手脚没那么利索，但胜在耐心仔细，学着儿子的样子，用铁钎和旧菜刀寻找缝隙，每每撬下一个，脸上就笑开一朵菊花。 韩晶晶抱着海娃，成了最忙碌的“后勤部长”。她把撬下来的鲍鱼迅速捡进麻袋或大盆里，那鲍鱼沉甸甸、滑腻腻，冰凉刺骨，她却浑然不觉，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海娃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似乎也想加入这热闹的“捡宝”游戏。 “丫蛋！光往这儿照！对！真能干！”孟礼欢不忘鼓励女儿。小丫蛋得到表扬，更是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小手努力举着手电，光束紧紧跟着奶奶的动作，小脸严肃认真。 然而，鲍鱼并非那么容易屈服。它们紧紧吸附在礁石上，力量惊人。孟礼欢还好，力气大技术巧，一撬一个准。孟繁林撬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胳膊发酸。王秀娥更是不得法，好几次差点把菜刀撬豁口了。 “这样不行，太慢！”孟礼欢看着渐渐开始回涨的海水，心里着急。他停下来，快速巡视了一下。发现不少鲍鱼是吸附在相对松动的碎石块或者沙底上。 “有了！”他眼睛一亮，“爹！娘！晶晶！别光撬！连石头一块搬！小的石头块，上面有鲍鱼的，直接扔桶里！回去再慢慢弄！” 这是个笨办法，但在此刻却极为有效！孟繁林和王秀娥立刻改变策略，专挑那些附着在拳头大小石块上的鲍鱼，连石带鲍鱼一起捡起来，哐当哐当地扔进桶里，效率顿时提高了不少。虽然重量增加了，但免去了撬动的麻烦。 孟礼欢自己则依旧主攻那些吸附在大块礁石上的“硬骨头”。铁铲和螺丝刀并用，找准角度，猛地发力，“噗”一声闷响，又一个肥硕的鲍鱼被剥离下来。他动作迅捷而精准，仿佛不知疲倦，脚下的桶很快就被一个个碗口大小、黑褐色的鲍鱼填满。 “满了！欢子！这桶满了！”韩晶晶喊道。 “倒麻袋里！麻袋扎紧口，别让它们跑出来！”孟礼欢头也不回地喊，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带来的麻袋也一个个鼓胀起来。那些连石带鲍鱼的“组合”更是占地方，带来的水桶和盆很快就装不下了。 “回家拿！再多拿几个麻袋和筐来！”孟礼欢当机立断，“娘，您跑得快，您回去拿！丫蛋，跟你奶回去！” 王秀娥也顾不上累了，拉着小丫蛋，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家跑。 月亮湾里暂时只剩下孟礼欢、孟繁林和抱着孩子的韩晶晶。潮水明显开始上涨，原本裸露的沙滩渐渐被海水漫过。 “快！抢在潮水上来之前！”孟礼欢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在奔跑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孟繁林也拼了老命，弯腰捡拾，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韩晶晶把海娃用背带捆在背上，空出双手，也加入了捡拾的行列。 很快，王秀娥和小丫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带来了更多的麻袋和几个大箩筐。一家人再次投入战斗。 此时的月亮湾，就像是一个露天的高效流水线：孟礼欢负责攻坚撬取；孟繁林和王秀娥负责捡拾“组合装”和零散鲍鱼；韩晶晶和小丫蛋（负责照明）负责整理装袋；装满一袋就扎紧口堆放在高处。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海水泥浆溅满了裤腿，每个人脸上都沾着泥沙，却都带着极度兴奋的笑容。冰冷的鲍鱼入手，感觉不再是寒冷，而是沉甸甸的财富质感。 “又一个大的！” “哎呦，这个真肥！” “这得卖多少钱啊…” “快！那边又露出来一片！” 低语和惊呼在哗哗的海浪声中此起彼伏。小丫蛋跑前跑后，手电光晃来晃去，成了最快乐的“监工”。海娃在母亲背上，似乎也被这紧张热烈的气氛感染，不再哭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潮水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淹没了大部分滩涂，开始逼近他们堆放收获的高地。 “差不多了！撤！快撤！”孟礼欢看着汹涌而来的海水，果断下令。 最后清点“战利品”：足足装满了六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还有两大筐连石带的“组合”。这收获，远远超出了他们来时的最大胆的想象！ 一家人看着这堆成小山的鲍鱼，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却都笑得合不拢嘴。孟繁林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吧嗒着早就熄了的烟袋锅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王秀娥揉着酸痛的腰，看着那堆鲍鱼，眼里直放光。 如何运回去成了难题。最后还是孟礼欢有办法，他砍来几根粗壮的木棍，和孟繁林两人用麻绳把麻袋和筐绑在木棍两头，做成简易的担架。他和父亲抬最重的，王秀娥和韩晶晶（背着孩子）合力抬一袋轻点的，小丫蛋负责打着手电在前面照亮回家的路。 一支奇特的“运宝队”再次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重的担子压得木棍吱呀作响，但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力量。 回到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将鲍鱼堆放在仓房里，一家人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那满地的“黑金”，所有的疲惫都化为了巨大的喜悦。 “快，赶紧收拾一下，眯一会儿。”孟礼欢安排着，“等天一亮，俺就去公社和县城打电话，找买家！这东西不能放，得赶紧出手！” 王秀娥煮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面疙瘩汤，一家人围坐着，呼噜呼噜地喝着，虽然浑身酸疼，脸上却都洋溢着幸福和激动的红光。 这一夜的疯狂收获，其价值，孟礼欢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恐怕真的能抵得上“海龙号”辛辛苦苦出海大半个月的收入！ 炕头上那点小小的失意，早已被这巨大的、实实在在的收获冲得无影无踪。孟礼欢喝着热汤，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搞钱！还是得搞钱！只有足够的财富，才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才能让他有底气去面对任何风浪！ 而大海，永远是他取之不尽的宝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