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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号”和“海龙二号”如同两位满载而归的凯旋勇士，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驶入靠山屯的小码头。 那深重的吃水线，本身就是无声的捷报，瞬间吸引了码头上所有人的目光。 卸货的过程变成了一场轰动全屯的展示。 当那一筐筐乌黑肥硕、肉刺鼓囊的顶级海参被抬下来时，惊呼声此起彼伏；当那条色彩斑斓、体型惊人的老虎斑被四五个人吭哧吭哧地搬上岸时，围观的人群眼睛都直了；紧接着是满舱银光闪烁的沙丁鱼和金灿灿的小黄鱼；最后是那些活力十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剑鱼…每一样渔获都引来一阵啧舌和赞叹。 “俺的娘诶…这…这是掏了龙王爷的宝库了” “看看那大斑鱼！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得卖多少钱啊…” “欢子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孟礼欢没有让人抬下那个用帆布紧紧包裹的龙涎香，这东西太扎眼，价值也过于惊人，他打算悄悄处理。但仅凭明面上的这些收获，已经足以让孟家再次成为全屯的焦点。 结账分钱的时候，船员们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孟礼欢说话算话，除了固定的工钱，扎海参的两成奖金也当场分发下去，厚厚一沓沓钞票拿到手里，那实实在在的分量，让所有的惊险和疲惫都化为了乌有。新来的石墩子、水生和马小军摸着那从未赚到过的巨款，手都在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知道咧着嘴傻笑。 连续几天的紧张和出海，加上最后的丰收与惊险，孟礼欢也觉得精神有些疲惫。海上收获虽丰，但终究不是长久紧绷的活儿。他决定给船员们放几天假，也让船只进行一次检修保养。 回到家，卸下满身的风尘和海腥气，孟礼欢彻底放松下来。家里的温暖和安宁，与海上的波澜壮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秀娥早就烧好了热水，看着他明显瘦了些的脸颊，心疼地直念叨：“快洗洗，瞅瞅这造的，脸上都皴了！锅里热着饭菜呢！” 韩晶晶抱着胖乎乎的海娃，倚在门框边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和思念。小丫蛋则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叽叽喳喳地说着：“爸爸！船！大鱼！” 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舒爽的家常衣服，再吃上母亲做的热乎饭菜，孟礼欢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逸和满足感包裹着他。 接下来的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家。白天，他就陪着丫蛋在院子里玩，给她用木头削小木船，讲海里的故事；要么就抱着儿子海娃，看着那小东西咿咿呀呀地吐泡泡，挥舞着小拳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会帮着王秀娥喂鸡、收拾院子，或者跟父亲孟繁林聊聊接下来的打算，听听老人的意见。 韩晶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丈夫能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安心。晚上，她会特意炒两个好菜，一家人围坐在炕桌边，气氛温馨融洽。 这种平淡琐碎的家庭生活，像是最好的舒缓剂，抚平了孟礼欢因海上搏击而紧绷的神经。他看着妻子在灯下越发温润的侧脸，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睡颜，觉得所有的冒险和拼搏，都有了最坚实的意义。 然而，这种温馨宁静，到了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熟后，却面临了一点小小的“挑战”。 这天晚上，吹熄了煤油灯，屋里只剩下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孟礼欢习惯性地伸出手，将妻子温软的身子揽进怀里。小别胜新婚，加上这几天身心的彻底放松，他心底那点念想自然而然地活跃起来。手掌熟练地滑进她的睡衣，抚摸着那比生产前更加丰腴柔软的腰肢，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韩晶晶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软化下来，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也有些情动。但就在孟礼欢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上探索时，她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欢子…”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犹豫和羞涩，“…等等。” “咋了”孟礼欢动作一顿，声音沙哑地问，气息喷在她的耳廓。 韩晶晶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小声说道：“前几天…公社的妇女主任来屯里开会了…专门跟俺们这些媳妇说的…现在…现在上面政策抓得紧…说是计划生育…要俺们…必须要采取那个…措施…” “措施啥措施”孟礼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不能怀娃的措施…”韩晶晶的声音更小了，几乎细若蚊蚋，“主任说了…要是超生了…队里要罚钱…还得…还得拉去批评…严重的…工作都要受影响…” 孟礼欢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以前没太当回事，但现在政策显然是动真格的了。他心里的火苗像是被浇了一瓢温水，虽然没完全熄灭，但势头一下子弱了不少。 “那…那咋弄”他有些悻悻地问，手臂却还舍不得松开。 韩晶晶窸窸窣窣地在枕头底下摸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纸包，塞到他手里，脸烫得厉害：“主任发的…说是让用这个…” 孟礼欢就着月光一看，那是一个方形的小纸袋，里面装着几个透明的、油乎乎的小圆环一样的东西。他捏了捏，滑腻腻的，感觉怪怪的。 “这…这咋用啊”他一个糙汉子，哪见过这玩意儿，只觉得别扭得很。 “俺…俺也不知道…”韩晶晶把头埋得更低了，“就说…让你…让你戴上…” 屋里陷入一种尴尬又暧昧的沉默。孟礼欢捏着那滑腻的小东西，感觉无比别扭，刚才那点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这玩意儿像是横亘在他和妻子之间的一道无形的屏障，虽然薄，却实实在在地阻隔了那份毫无隔阂的亲密。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了。为了不给家里惹麻烦，也只能如此。只是这过程…着实有些败兴和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别扭地折腾完，虽然最终也达成了目的，但总觉得像是隔靴搔痒，少了些以往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劲儿。 事毕，韩晶晶似乎也有些歉疚，默默起身去收拾。孟礼欢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郁闷。这计划生育的政策，真是…让人束手束脚。 他搂过妻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没事，以后…以后咱注意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那点不自在，却像颗小石子，投入了原本平静温馨的家庭生活湖面，漾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看来，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心日子，也少不了这些时代带来的、小小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