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苍生如蚁，神魔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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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在压抑与暗流中悄然流逝。 司天监深处，那间灵气氤氲却也禁锢重重的静室内，时云起依旧如同沉睡般躺在玉榻之上。他的脸色不再那般死白，反而透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呼吸悠长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梦境。唯有轩辕道偶尔探入的神念，能察觉到那具躯壳之下，一缕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神魂之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滋养下，愈发凝实，甚至……隐隐排斥着他留下的淡金烙印。 这让轩辕道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微澜。他加固了封印，投放了更多能麻痹神魂的灵药，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时云起，这枚他本以为已彻底掌控的棋子，似乎正在以一种他未能完全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与此同时，昭帝对轩辕道的依赖与日俱增。朝堂之上，“轩辕先生”虽不列班，其意却已凌驾于百官奏议之上。一项项看似为了稳固国本、防范魔患的政令颁布下去——加征“安魔税”以筹措资源，扩大“净街使”权限以清查奸邪，甚至开始秘密遴选有“灵根”的幼童，名义上是为司天监补充新鲜血液，实则……只有轩辕道自己清楚，这些灵秀的孩童，是他下一步计划中，用以构筑某个庞大阵基的绝佳“材料”。 京城表面维持着劫后余生的秩序，底层却怨声载道，暗流汹涌。那面高悬的“巡天镜”，在轩辕道的“修复”下，清辉重现，甚至光芒更盛，日夜不息地扫视着京城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丝微弱的魔气或异常能量波动都难逃其“法眼”。然而，这无所不在的监察带来的并非安心，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无形之眼时刻盯着的恐惧。 …… 千里之外，荒山古墓。 “噗——” 一只干枯乌黑、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爪，猛地从腐朽的棺椁中探出，轻易捏碎了一具误入古墓、已被吸干精血的野狼头骨。 王莽（或者说，是占据了某个古代修士遗骸、勉强重塑了形体的存在）从棺中坐起。他现在的模样颇为怪异，人身却布满暗红鳞片，头颅依稀保留着几分“刘莽”的轮廓，但双眼已是纯粹的猩红，充满了贪婪与暴虐。 【宿主状态：低级魔躯重塑完成。能量等级：筑基初期。】 【系统功能恢复：基础吞噬模块（效率15%），基础解析模块（受限）。】 【检测到微弱龙气及血食信号（东南方向，距离：约一千八百里）。建议优先吞噬以恢复实力。】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王莽咧开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发出嗬嗬的怪笑。他感受着这具新身体内远比之前作为“刘莽”时更强大的力量，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万一，但至少……不再是那只能在地底苟延残喘的可怜虫了。 “京城……龙气……血食……时云起……轩辕道……”他猩红的眼中闪烁着怨毒与渴望，“等着……本座……回来了！” 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融入古墓的阴影，朝着东南方向，开始了他的狩猎与回归之路。 …… 官道旁，茶肆。 慕容白芷勒住马，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冷依旧的容颜。连日奔波，风尘仆仆，却难掩她眉宇间那股锐利如剑的气质。她要了一壶清茶，几块干粮，独自坐在角落，默默进食，耳朵却捕捉着茶肆中旅人商贩的每一句交谈。 “……听说没京城那位轩辕先生，又要选拔仙童了！说是根骨好的，能直接进司天监修行呢！” “啧，好事是好事，可这‘安魔税’也太重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少说两句吧！没看见现在街上那些‘净街使’，眼神跟鹰隼似的，稍有不慎就被当魔物同党抓了去！” “唉，这世道……” 听着这些议论，慕容白芷的眼神愈发冰冷。果然，和前世一样，轩辕道正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收紧对王朝的控制，并以“除魔”之名，行聚敛与筛选“资粮”之实。 她放下茶钱，起身走出茶肆。翻身上马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官道旁一个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正与野狗争抢半块发霉馍馍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狼狈不堪，浑身脏污，但慕容白芷重生后敏锐的灵觉，却捕捉到少年体内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活跃的灵力波动，以及……一种冥冥中与周遭天地隐隐共鸣的奇异气运。 是他！ 那个前世传闻中，应运而生的“天命之子”叶默！ 他竟然流落至此 慕容白芷心中剧震，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她几乎就要立刻下马，将这孩子带走。但旋即，她强行压下了这个冲动。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轩辕道的眼线无处不在，“巡天镜”的监察范围可能远超她想象。贸然接触这“天命之子”，不仅会暴露自己，更可能将这尚未成长起来的孩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深深地看了那少年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一抖缰绳，骏马嘶鸣，绝尘而去。 她必须先入京城，摸清现状，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图后续。 那正在与野狗龇牙对峙的叶默，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只看到一道远去的白色背影和飞扬的尘烟。他皱了皱眉，觉得那背影有些特别，但腹中的饥饿很快将这点疑惑冲散，他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争夺战”。 【触发隐藏机缘：惊鸿一瞥。天命点+1。】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让叶默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一点天命点够干嘛还不如这半块馍实在！” …… 司天监静室。 无尽的黑暗中，时云起意识凝聚的那枚本源符文，已从最初的星火，成长为了一簇稳定燃烧的、散发着柔和清辉的火焰。这火焰不炽热，不暴烈，却带着一种穿透虚妄、映照真实的奇异力量。 它不再受“蕴神归元”法诀的桎梏，甚至开始反过来，一点点地净化、吞噬那些试图麻痹他的药力，以及轩辕道留下的淡金烙印。 透过这簇魂火，时云起“看”到的世界更加清晰，也更加……触目惊心。 他“看”到皇城上空那原本代表王朝气运的紫气，如今被更多无形的淡金色丝线缠绕、渗透，如同被蛛网捕获的飞鸟，徒劳挣扎。 他“看”到京城各处，那些被选拔出的“灵童”，懵懂无知地被送入特定的地点，他们纯净的灵机正被悄无声息地抽取，汇向某个隐秘的核心。 他“看”到更遥远的北方边境，魔物的活动似乎变得更有组织，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他也“看”到了王莽那扭曲魔影在荒野中狩猎、成长，看到了慕容白芷那决绝的白色身影正在逼近京城，甚至……模糊地感应到了叶默身上那独特的天命波动…… 苍生如蚁，神魔操盘。/诡局难解，筹谋天下。 …… 一股深沉的无力和悲怆涌上心头，但旋即，便被那魂火中燃烧的、更加坚定的意志所取代。 他无法立刻挣脱这囚笼，无法直接对抗轩辕道。 但他可以做些什么。 他的意念，小心翼翼地依附在那簇魂火之上，避开轩辕道布下的重重感知，如同最细微的涟漪，轻轻触动着那面与他心血相连、却又被他人掌控的“巡天镜”。 他无法夺取控制权，也无法传递清晰的信息。 但他可以……在镜光扫过某些特定区域时，极其隐晦地、短暂地……扰动其一丝能量的流转。 比如，当镜光掠过那些被抽取灵机的“灵童”聚集处时，让镜辉出现一刹那不易察觉的黯淡，仿佛能量不稳。 比如，当镜光扫向北方边境时，让其反馈的魔物动向影像，出现极其细微的、指向性不明的扭曲。 比如，当镜光偶然捕捉到王莽那微弱的魔气痕迹时，让其锁定的精度，出现微不足道的偏差…… 这些扰动微不足道，几乎不可能被察觉，更无法改变大局。 但这已经是他倾尽此刻所有力量，能为这迷雾中的众生，为那些可能的变数，所做的……唯一一件事。 如同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蛾，拼命震动翅膀，试图扇起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风。 他不知道这风能否吹散迷雾，能否带来变数。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魂火静静燃烧，映照着他那颗在绝境中，依旧为天下众生而跳动的……窥天观命之心。 静室外，轩辕道再次将神念投入，仔细扫描着时云起的状态，依旧是一切“正常”，仿佛那丝不安只是他的错觉。 他收回神念，目光再次投向北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慕容白芷……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正好……省得我再费心去找。” “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抬手，一枚新的、更加复杂的淡金色符文在指尖凝聚，缓缓印向“巡天镜”的镜框。 “就让本座看看，你这重生之魂，加上那应运之子，还有这笼中困兽……” “能否……撼动我这既定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