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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大厅，尘埃在探照灯的光柱中舞动。墙壁上暗红色的疯狂警告如同凝固的血泪，角落那些扭曲的干尸诉说着不详的终局。冰冷的金属寒意渗透进逃生舱，混合着腐败的气息，扼住了霍克和废料的呼吸。 而那枚蓝色的信标，依旧在中央平台上有规律地闪烁着，方才那段沙哑疲惫的人类话语，如同鬼魂的低语，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礼物答案” 诱惑与危机如同双生蛇，缠绕着幸存者仅存的心智。 逃生舱的动力彻底耗尽，漂浮在入口处，如同搁浅在死亡海滩的扁舟。他们无处可去，后退是虚无的坟场，前进是布满尸骸和未知的黑暗大厅。 “妈的这地方”霍克虚弱地咒骂着，胸口导管插入处传来阵阵钝痛，那丝暗红能量似乎也因为环境的诡异而暂时蛰伏，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更深沉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感，并非之前的“古悸”，而是某种沉淀于此的绝望。 废料的手紧紧抓着操控杆，指节发白。她看看信标，又看看角落的尸骸，最终目光落在昏迷的扳手和虚弱不堪的霍克身上。他们没有选择。 “我出去看看。”她声音干涩，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不行太危险”霍克想阻止，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待在这里也是等死！”废料咬牙，从座椅下摸索出一把能量几乎耗尽的切割枪——这是飞船上最后一件像样的“武器”。“舱门无法气密开启了，我会尽快回来。如果如果我回不来”她没有说下去，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手动撬开了严重变形的舱门。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惊人。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败气味涌入舱内，令人作呕。 废料端着切割枪，警惕地跳下逃生舱，双脚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声。探照灯的光束在她手中颤抖，扫过那些血色的警告，扫过那些的干尸。 没有动静。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的信标平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象是踩在无数逝者的脊背上。 信标平台由各种废弃零件焊接而成，粗糙却稳固。那枚蓝色信标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划痕，但光芒稳定。信标下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废料小心翼翼地用枪口拨开信标——它似乎只是简单地放在那里。 信标下，是一个用同样粗糙的金属薄板制成的、扁平的盒子。盒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道简单的机械卡扣。 她回头看了一眼逃生舱，霍克正紧张地望着她。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拨开了卡扣。 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能量电池，也没有想象中的“答案”。 只有两样东西。 一本用某种兽皮或合成材料制成的、边缘卷曲破损的笔记本。 以及，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光泽和接口、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芯片。 就这些这就是所谓的“礼物”和“答案” 废料愣住了。一股被戏弄的愤怒和更深的失望涌上心头。 就在她拿起那本笔记本，准备翻看的瞬间—— 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摩擦声的动静，突然从大厅深处、信标探照灯无法照及的黑暗角落传来！ 废料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切割枪对准那个方向，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谁！谁在那里！”她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没有回应。 但那细微的摩擦声停止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她刚才的声音惊动，停下了动作，正在观察着她。 废料不敢动弹，枪口死死指着那片黑暗，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绝对不是老鼠之类的生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那摩擦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是在远离 而且，伴随着摩擦声，还有一种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滴答声象是某种简陋的机械装置在运作。 废料的勇气似乎被这退却的动静激发了一些。她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一边用枪指着那个方向，一边极其缓慢地、用脚尖将那个金属盒子勾过来，然后快速弯腰捡起，夹在腋下，一步步倒退着向逃生舱挪去。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探照灯光柱不安地晃动着。 倒退的过程中，灯光无意间扫过了大厅另一侧的墙壁。 那里的警告文字似乎有些不同。 不再是疯狂的重复涂鸦，而是更加工整、却同样用暗红色液体书写的、大段的文字！象是一篇日记或者说遗书 废料的脚步顿住了。她下意识地将光柱聚焦过去。 字迹潦草却清晰，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最后的清醒： “后来者，如果你能看到这些，说明信标还在工作，说明‘它们’暂时离开了，或者对你还不感兴趣。” “不要完全相信信标里的话。那只是用来过滤掉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的第一道测试。能保持警惕走到这里，你或许有资格知道一部分真相。” “这里不是避难所。这里是‘摇篮’的废弃边缘，是协议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它们’巡逻的盲区——相对而言。” “我们是一群‘协议觉醒者’，从不同的‘方舟’或‘培育世界’逃出来的。我们发现了‘摇篮’计划的真相——那并非庇护，而是一个巨大的、持续了无数纪元的农场。‘源初协议’播种文明，观察其成长，然后在文明发展到某个阈值时进行收割。收割其最精华的‘信息’、‘情感’、‘可能性’，用以滋养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沉睡在‘摇篮’最核心的‘东西’。” “‘回声’那只是收割过程中产生的、无意识的废料和工具罢了。真正的恐怖，是那个沉睡的‘东西’，以及维护这套系统的‘协议’本身。” “我们试图反抗，试图逃离，但最终逃到这里已是极限。‘它们’的追猎从未停止。外面的尸骸，有些是同伴，有些是‘它们’伪装的诱饵。” “盒子里的芯片，是我们能窃取的、关于‘协议’底层逻辑的极小一部分碎片，或许对你有用，也或许会立刻引来‘它们’。笔记本里是我们的一些发现和猜测，关于‘摇篮’，关于收割，关于如何尽可能长时间地躲藏。” “这不是答案，这只是真相的碎片。知道它，可能死得更快。” “最后警告：不要试图深入‘摇篮’。不要相信任何来自‘协议’的承诺。不要让你体内的‘光’或‘暗’变得太亮” “‘它们’喜欢亮的东西”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只剩下一些无意义的划痕。 废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农场”“收割”“沉睡的东西”这一切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就在这时—— 嘀嗒嘀嗒 那诡异的、有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在她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废料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转身，切割枪同时喷射出微弱的光芒！ 探照灯光下，一个东西站在她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 那不是生物！ 而是一个用废弃零件、金属片和不知名骨头粗糙拼接而成的、约半人高的简陋机器人！它没有头，只有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发出滴答声的发条装置安装在躯干上方！它的“手臂”是两把锈迹斑斑的、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巨大扳手！ 它那简陋的传感器（一个红色的玻璃珠）正“注视”着废料。 它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废料吓得几乎尖叫，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却不敢开枪——能量快没了，而且天知道开枪会引来什么！ 那发条机器人并没有攻击。它只是“站”在那里，滴答作响。然后，它抬起一只扳手手臂，极其缓慢地、指向了废料夹在腋下的那个金属盒子以及她手中的笔记本。 接着，它又缓缓指向大厅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更加深邃、向下延伸的黑暗通道。 它的意思很明显：东西留下，或者从那里离开 它是这里的“看守”那些尸骸是它干的吗 废料的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打肯定打不过。跑通道里有什么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时刻—— 咣当！ 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突然从逃生舱方向传来！ 只见霍克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爬出了舱门，虚弱地靠在门框上，手中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冒着电火花的小型能量电容，狠狠砸在了舱壁上！ “嘿！铁皮罐头！看这边！”他嘶哑地吼道，试图吸引那机器人的注意！ 发条机器人的传感器猛地转向霍克！滴答声瞬间变得急促！ 废料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想都没想，转身就向着那条深邃的黑暗通道玩命狂奔！ 她听到身后传来霍克虚弱的叫骂声、机器人的滴答声变得尖锐、以及金属扳手砸在舱壁上的可怕巨响！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跑，冲进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通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 只有手中探照灯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里，剧烈地摇晃着。 而在她腋下，那本冰冷的笔记本和那枚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芯片，仿佛重若千钧。 霍克怎么样了那机器人是什么这条通道又通向何处 无尽的疑问和恐惧，吞噬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