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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驱散了昨夜残余的雨气和低烧带来的昏沉。晴感觉好了不少，虽然喉咙还有些微干涩，但头脑已经清明。想起昨夜影山那双在昏暗光线下紧盯她的眼睛，和那句“你喊了我的名字”，脸颊仍会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深吸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试图将那些紊乱的心绪压下。合宿所后院传来的熟悉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排球撞击地面的规律声响，间或夹杂着日向翔阳充满活力的呼喊。 晴信步走去，只见日向正对着一面墙壁，不知疲倦地进行着垫球练习。汗水在他额角闪烁，眼神专注，每一次触球都带着全神贯注的力道。 “翔阳，早上好。”晴微笑着打招呼。 “晴！你没事了吧”日向停下动作，立刻凑了过来，橘色的眼睛里满是关切，“昨晚听说你发烧了！” “嗯，已经好多了。”晴点点头，目光落在墙边散落的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子上，忽然心念一动，“要不要……再来一次” 日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被点燃的小太阳：“噢！是那个吗那个！” 童年记忆瞬间复苏。在那个小小的社区公园里，没有正规的球网，他们就用地上的石子画线，用捡来的稍微圆润些的石块当做排球，模拟着电视里看到的比赛，一次次地将“石子排球”击打过“界线”。 “好啊！来比赛！这次我一定赢你！”日向兴奋地跳起来，立刻开始在地上划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权当球网，然后埋头挑选“最佳参赛石子”。 晴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不禁莞尔，也俯身挑选了一颗表面相对光滑的扁圆形石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指尖，暖融融的。 “规则照旧”她笑着问，指尖掂了掂石子的重量。 “当然！三球定胜负！”日向严阵以待，蹲低了身子，摆出接球的姿势，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认真，仿佛眼前不是一颗石子，而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排球。 比赛开始了。 没有裁判，没有哨声，只有两颗专注的心和两颗跳跃的石子。 晴率先“发球”。她手腕轻轻一抖，石子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越过那条地上的“网”，直冲日向的右侧空档。日向“嘿！”地一声，敏捷地侧扑过去，用掌心将石子垫起，石子高高弹向空中。 “看我的！”他大叫着，后撤几步，看准石子下落的轨迹，猛地跃起——虽然高度有限，但他模仿扣杀的动作却无比标准，手臂奋力挥下！ 石子带着不小的力道，嗖地飞向晴的半场。 晴脚步轻移，判断着落点，正准备伸手去“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如同不合时宜的寒风，骤然插入了这充满怀旧气息的游戏中： “——太慢了。而且规则太蠢了。”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循声望去。 影山飞雄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院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贯的、对这种“不标准”游戏的明显嫌弃和不理解。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条歪歪扭扭的线，又落在两人手中的石子上，眼神里的批判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影山！你说什么！”日向立刻炸毛，“这才不蠢！这是我和晴的回忆！” “回忆也不能改变它毫无技术含量的事实。”影山毫不客气地反驳，迈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日向手里的石子，“扣杀动作变形，起跳时机错误，毫无价值。” “你……！”日向气得跳脚。 晴看着突然出现的影山，昨夜那双在昏暗中的眼睛再次浮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子。 影山的目光转向她，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似乎快速确认了一下她的气色，然后视线落在她握着石子的手上，眉头皱得更紧：“你也陪他玩这种……” 他的话没说完。 突然，毫无预兆地，影山猛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日向手里夺过了那颗他刚刚精心挑选的“比赛用石”！ “喂！影山！你干嘛！”日向惊呼。 影山却根本不理会他。他掂了掂手中的石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晴，那眼神不再是嫌弃，而是一种近乎挑战的、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专注。 “既然要玩，”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那就按我的方式来。” 下一秒，他手臂猛地一挥！ 那颗石子并非攻向晴，而是以极高的速度和精准度，直直射向日向刚才在墙上练习垫球时留下的那个浅浅的白色印记！ “砰！”一声轻微的闷响。 石子正中印记中心！ 日向看得目瞪口呆。 影山却看也没看那个印记，目光重新锁定了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仿佛这不是一场儿戏，而是真正的赛场对决。 “该你了。”他说道，语气是命令式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晴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对于“胜负”和“精准”的执拗光芒，又看了看墙上那个清晰的击打点。一种奇异的、被挑衅的感觉混合着昨夜未散的心悸，悄然升起。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自己的石子。 没有犹豫，她手臂扬起，手腕发力——不是模仿发球，也不是模仿扣杀，而是模仿着……托球石子以一种奇妙的旋转飞出，目标并非墙面，而是划出一道高高的、精准的抛物线，落点预判正是日向所在的位置附近！ 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跳起来，想去接住那颗石子！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在石子即将下落的瞬间，影山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猛地启动！他一步跨出，高高跃起——远超日向所能达到的高度！他的手臂伸展，手指在空中精准地找到了那颗石子的轨迹，然后—— 不是接住，也不是扣杀。 他的指尖以一种极其精妙的角度和力道，轻轻一托！ 仿佛他托起的不是一颗粗糙的石子，而是一颗真正的、需要被精心呵护和精准输送的排球！ 那颗被晴“托”出的石子，在经过影山这不可思议的二次“托举”后，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以一种更加锐利、更加精准的速度和角度，再次飞向墙面！ “啪！” 一声比刚才更加清脆的响声！ 石子再一次分毫不差地击中了那个白色的印记中心！甚至比影山自己刚才那一次打得还要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日向保持着仰头张嘴的姿势，彻底石化。 晴怔怔地看着墙面那一点，又缓缓转头，看向身旁刚刚落地、呼吸都未曾紊乱的影山。 影山飞雄也正看着她。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某种近乎灼热的、得意又复杂的情绪。他刚才那个动作，根本不是游戏，那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的、关于“信任”与“精准”的无声应答！是对她昨夜梦呓的某种笨拙又强势的回应！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短暂的极致寂静后—— “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日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巨大的、带着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和愤怒的喊声，“什么意思嘛！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在传球！我也要托球！影山！把石子还给我！晴！我们再比过！” 他张牙舞爪地扑向影山，试图抢回“比赛用石”。 影山却轻易地用手臂格开他，眉头再次皱起，脸上恢复了那种极度不耐烦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个精准默契到极致的人不是他。 “吵死了！呆子！”他一把攥住日向的后衣领，毫不费力地拖着挣扎不休的他，转身就往后院外走，语气冰冷强硬，不容置疑： “加练一百次托球！现在！立刻！” “放开我！影山！混蛋！那是我的石子！我和晴的比赛！” 抗议声和拖拽声逐渐远去。 只留下晴独自站在原地，手心里还握着那颗属于自己的、未曾击出的石子。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刻，目光交汇时无形的灼热温度。 墙面上，那两个几乎重叠的、被石子击中的白色印记，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仿佛某种无声的宣告，悄然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