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围读争执，结局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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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观察了一天一夜，确认高烧彻底退去，各项指标稳定后，萧惊弦才在萧逐云几乎寸步不离的严密“监视”下，被允许出院返回梧桐公馆休养。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像一记警钟，敲得萧逐云心有余悸。他几乎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工作联络，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照顾父亲和研读剧本上。他对《长亭雪》的重视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琢磨，仿佛这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役。 几天后，剧组主要创作人员齐聚梧桐公馆的客厅，进行第二次更为深入的剧本围读。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气氛本该是融洽而专注的。 萧逐云坐在萧惊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前摊开的剧本已经被他各种颜色的笔记得密密麻麻。他的状态比任何人都要投入，眼神锐利，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下去。 围读进行得很顺利，演员们对台词，导演偶尔提出调整意见，一切都在专业而高效的氛围中推进。萧惊弦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声音也有些虚弱，但谈到创作，他的眼神依旧专注而有光。 直到，进行到剧本的最后一幕——结局。 前期剧情经过修改，已经铺垫了父子之间冰释前嫌、彼此理解的趋势，温暖而充满希望。所有人都以为，结局会是一场期待已久的大团圆。然而，当负责朗读的演员用沉痛的语气念出最后的场景时，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结局并非和解。 而是父亲角色在一个雪落无声的黄昏，于他们曾经决裂的长亭里，安静地、孤独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儿子小时候送给他的一枚早已锈蚀的徽章。而儿子，正在归家的路上，风雪阻隔了他的脚步，他最终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悲剧。彻头彻尾的、无法挽回的悲剧。 “……雪停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他再也不会冷了。”演员念完最后一句，声音低沉下去。 客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结局惊住了，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和他们之前讨论的基调完全不同！ 萧逐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身旁的父亲，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绷得死紧：“这是什么” 萧惊弦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垂眸，避开儿子灼人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结局。” “我知道这是结局！”萧逐云“霍”地站起身，手里的剧本被他攥得死皱，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问的是，为什么是这个结局！之前讨论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改了！” 他的情绪激动，语气尖锐，带着一种被背叛般的质问。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萧惊弦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的边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认命般的淡漠：“这个结局，更贴合人物的命运轨迹，也……更真实。” “真实！”萧逐云像是被这个词狠狠刺伤了，他猛地将剧本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旁边一位女演员瑟缩了一下。 “什么是真实啊”他眼眶骤然红了，死死盯着父亲，声音颤抖着拔高，“真实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希望！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就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等到团圆的那一天！这才叫真实！”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一个字都无法接受！ 这个结局像是一则恶毒的预言，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再一次目睹父亲走向注定的死亡！他不是为了再一次经历那种永世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告诉我，”萧逐云一步跨到萧惊弦面前，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通红的眼睛逼视着父亲躲闪的目光，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嘶哑，“改这个结局，是因为艺术还是因为你觉得……这就是你该有的结局！”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安静的客厅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逐云，又看向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的萧惊弦。 这话太重了，太重了！几乎是在直指萧惊弦放弃了生的希望！ 萧惊弦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痛楚和慌乱。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打断。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萧老师！” “惊弦！” 众人惊呼出声，顿时乱作一团。 萧逐云在看到父亲痛苦的模样的瞬间，满腔的愤怒和质问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后悔。他该死！他明明知道父亲身体虚弱，还这样刺激他！ “爸！爸你怎么样”他慌忙俯身，手忙脚乱地想要给父亲顺气，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胡说的！你别激动！药呢陈叔！药！” 陈叔赶紧把药和水递过来。萧惊弦勉强压下咳嗽，推开萧逐云试图喂药的手，呼吸依旧急促，脸色灰败。他看也没看儿子一眼，只是对导演和其他人勉强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抱歉……今天先到这里吧……” 众人见状，虽然满心疑惑和担忧，但也知道不便再留，纷纷起身告辞。 客厅里很快只剩下父子二人。 萧逐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脸色比萧惊弦还要难看，眼里满是后悔和害怕：“爸，我……” 萧惊弦缓缓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哑而空洞：“……你说得对。” 萧逐云一愣。 “……或许……我就是觉得……”萧惊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重压，砸在萧逐云的心上，“那样的结局……更适合我。” 说完，他不再开口，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耗尽。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进那层冰冷的、绝望的外壳。 萧逐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父亲……真的放弃了 不！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______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