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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林呈家的厨房里就热气腾腾，烟囱里的白烟不断冒出，融化了瓦片上的薄冰，水珠顺着瓦片中的沟，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林婆子起得最早，在灶膛里烧了大火，灶台上的大锅里盛满了冰水 ，这水要烧到滚开，待会儿给猪煺毛用。 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婆子打开门，见杀猪匠王师傅扛着工具箱站在门外，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巴。 王师傅精神十足问好：“婶子，我是不是来早了” 林婆子连忙把人往屋里请：“不早不早，快进来坐会儿。” 给王师傅倒了杯热水，她快步走到林老大房门口：“老大，别睡了，赶紧起来！王师傅来了，你快出来陪他说会儿话。” 林山舍不得温暖的被窝，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试图讨价还价：“娘，这天还没亮呢，大冷的天，让我多睡会儿吧。” 敲门声更响了：“睡什么睡！快起来，客人等着呢！” 林山烦躁地大叫一声：“啊！让老二去陪客不行吗要么叫爹去，干嘛非叫我就因为我是老大，好事轮不到，这种时候倒非要我出面！” 嘴上不停抱怨，他还是咬牙掀开被子，哆哆嗦嗦地起床穿衣服。 林婆子听到儿子起床的动静，停下敲门的动作，补了句 “你快点出来”，便回了厨房。 房里被丈夫吼声吵醒的王氏，不耐烦地嘟囔了句 “你声音小点”，扯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 林山心里憋着气：这老大谁爱当谁当！ 他穿着厚衣服出门，冷风一吹，人瞬间清醒了些。 到堂屋陪着王师傅一边烤火一边说话。 家里其他人陆续起床，早餐也端上了桌子 ，一大盆稀粥，每人两个鸭蛋。 这鸭蛋是从岩石村黄家人手里买的，黄家人本指望年前把鸭子卖掉大赚一笔，一年中也只有过年前这段时间价格最高。 没想到一场大雪，鸭子直接被冻死了一半。 雪停后，黄家人背着冻死的鸭子，挑着鸭蛋，到附近村子叫卖，价格比平时低了一两文，生意倒不错。 林家也买了不少，光鸭蛋就买了一百多个。 林婆子做主，让家里人每天吃两个蛋，补补身体。 吃完早饭，该干正事了。 几个汉子来到猪圈，打开门，等第一头猪跑出猪圈，立刻关上猪圈门。 肥猪冲出猪圈后，在后院横冲直闯，躲闪着试图抓它的人 。 这猪养了一年多，足有两百来斤，浑身油光水滑。 汉子们拿着麻绳围上去，把猪堵在角落，用绳子捆住它的腿，拖着往搭好的杀猪台走。 肥猪不甘心地哼哼着，用力挣扎，蹄子在地上蹬出深深的印子。 年轻人没经验，林世顺一不小心被猪蹄踢到小腿，痛得嗷嗷叫。 林老头赶紧上前，换下了他。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林呈，觉得自己也能搭把手，便大声问：“爹，要不要我来帮忙” 林老头忙不迭摇头：“你别动，别过来！你爹我按住一条猪脚的力气还是有的。” 林呈撇撇嘴，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就是一个吉祥物。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跃跃欲试 ， 第一次看现场杀猪，还挺新鲜的，想上手试试。 人多力量大，肥猪再挣扎也是徒劳。 几个汉子合力把猪抬到院中央的宽木桌上。 王师傅从工具箱里掏出杀猪刀，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他先用热水擦净猪脖子处的毛，又在桌边摆好木盆，对众人说：“按住了，别让它挣脱。” 众人用力按住猪的四条腿。 王师傅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刺入猪的喉咙。 鲜血 “哗哗” 地涌出来，流进下方的木盆里。 那猪起初还剧烈挣扎，没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只剩微弱的哼唧声。 王师傅拔出刀，又在猪腿上划了个小口，拿着细铁管往里吹气，边吹边用手拍打猪身。 没一会儿，肥猪就鼓得像个圆滚滚的气球，皮肤被撑得发亮。 “这样褪毛才干净。” 王师傅说着，指挥众人把猪抬进早已备好的大木盆里，往盆里倒滚烫的开水。 开水刚倒进去，就冒起白茫茫的热气。 林婆子又往里面加了两把粗盐：“加了盐，毛更容易刮下来。” 等水稍凉些，王师傅拿起刮毛刀给猪褪毛，没费多大劲，一大片猪毛就被刮了下来，露出底下白净的皮肤。 猪毛刮干净后，王师傅开始开膛破肚。他用刀从猪腹划到猪尾，小心翼翼地把内脏取出来，分类放在干净的瓷盆里 —— 猪肝、猪心、猪肺放在一起。 几个穿厚棉袄的大小孩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时不时问：“这是什么呀” 王师傅脾气好，一一答道：“这是猪心，这是猪肺……” 随后，他把一个淡黄色的猪尿泡递给围观的孩子：“这个能吹起来踢着玩，很结实。” 孩子们拿着猪尿泡，用水洗过之后吹成气球，用绳子绑住，踢来踢去，玩得不亦乐乎。 猪肚和大肠被交给林婆子，正巧邻居大娘来林家取之前存放的粮食。林婆子嫌这两样东西难洗、吃着腥，直接送给了大娘。 大娘得了东西，连连道谢 —— 她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是借的，哪里会嫌弃猪大肠和猪肚腥。 王师傅把猪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条状，用盐腌制后挂在屋檐下。 切开猪脑时，他指着那团白色的东西问：“叔，这猪脑能不能给我” 林老头点头同意：“可以。等会儿给你装杀猪肉的时候，把这猪脑一起装上。” 王师傅嘿嘿一笑：“不用，我现在就吃。” 他一把掏出猪脑，仰起头张开嘴，吸溜一下就吞了下去。 林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海忍不住问：“好吃吗” 王师傅咂巴着嘴说：“还成。” “你怎么不拿回去煮了吃” “嘿嘿，听人说吃猪脑能补脑子，得趁热吃，我怕放久了没效果。” 林世安小声问林呈：“三叔，吃猪脑真的能补脑吗” 林呈语气坚定：“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