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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香灰落眉 正德七年的秋汛来得急。陈安跟着师父踏进普济寺山门时,青布僧鞋已浸了半掌泥水。他抬头望那尊高三丈六的贴金佛祖,忽然打了个寒颤——佛面金漆竟剥落了一块,露出底下斑驳的木胎,像道狰狞的伤疤。 莫要多看。师父无妄禅师的手按在他肩头,枯瘦指节凉得像块风干的佛牌,今日功课做完,你便去后殿守经楼。 陈安应了,目光却忍不住又扫过佛祖。那剥落处泛着青黑,恍若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去金箔,露出内里腐坏的肌理。更奇的是,剥落边缘凝着几滴暗红液体,混着香灰往下淌,在蒲团上洇出个诡异的圆斑。 晚课结束时,陈安抱着经卷往后殿走。路过前殿,听见几个香客在小声议论:方才我给佛祖上香,那香刚点着就灭了,再点三次都灭......莫要乱讲!定是你心不诚...... 后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守经楼的哑仆周伯佝偻着背站在阴影里,手里提着盏羊角灯。灯影晃动间,陈安瞥见他袖口沾着星点金漆,和佛祖脸上剥落的颜色一模一样。 师父说你今晚住这儿。周伯的声音像破风箱,钥匙在门墩下。 陈安摸黑上了楼。守经楼积灰甚厚,他划亮火折子,见四壁皆是经橱,最里间供着尊小铜佛。窗外雨声淅沥,他却总觉有目光黏在后颈,转身时只看见经橱缝隙里漏出的半截金线,闪着妖异的光。 子时梆子响过,陈安正翻《金刚经》,楼下突然传来撞钟声。三长两短,是寺中遇邪的示警。 他攥着经卷冲下楼,只见前殿灯火通明。无妄禅师立在佛祖像前,袈裟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九环锡杖。几个执事僧围在旁边,脸色惨白如纸。 佛祖像......流眼泪了。执事僧声音发颤。 陈安凑近一看,佛祖眼眶位置积着水痕,顺着剥落的金漆往下淌,竟真像泪。更骇人的是,那些水痕里浮着细小的金屑,像是佛目里淌出的金粉。 无妄禅师突然转身,目光如电:陈安,取我戒刀来。 戒刀出鞘,禅师左手结金刚印,右手刀刃轻轻划过佛祖左脸。金漆剥落处渗出黑血,腥甜之气瞬间弥漫大殿。 阿弥陀佛。禅师闭目合十,七十年了,它又醒了。 第二章 万人骨佛 陈安侍立在旁,听无妄禅师缓缓道来。 普济寺始建于洪武年间,开山祖师是个云游的苦行僧。他在终南山巅掘得一尊金漆佛祖,佛身以万人骨铸造,据说能镇八方邪祟。祖师带回佛像建寺,寺中香火渐盛,百余年平安无事。 直到成化二年,寺里来了个云游道士。那道士指着佛祖说:此像以生魂炼骨,虽有佛形,实为邪物。祖师怒斥,道士反笑:你看这金漆,可是越擦越亮那是骨血未干,在吸活人气。 当晚,道士在禅房坐化,七窍流黑血。祖师却大病一场,临终前烧了本《地藏经》,叮嘱后世弟子:若见佛面金漆自剥,便是封印将破,需以僧人精血重铸镇符。 金漆剥落,是封印松动了。无妄禅师睁开眼,我本想再撑十年,等你剃度受戒,没想到...... 陈安喉头发紧:师父,弟子愿守佛祖,绝不让邪祟...... 话音未落,佛祖像突然发出闷响。众人抬头,见佛首缓缓转动,金漆剥落的眼眶直勾勾盯着陈安。他顿觉浑身发冷,像有冰锥扎进脊椎。 退下!无妄禅师挥起戒刀,刀背重重敲在供桌上,去经楼取《楞严经》,念到第七卷时,取我僧袍上的舍利袋来。 陈安跌跌撞撞跑上楼。经橱最深处,《楞严经》封皮泛着陈旧的墨香。他刚抽出经卷,就见书架缝隙里掉出个黄绢包。打开一看,是张泛黄的画,画中是个披发的妇人,怀里抱着具白骨,题字永乐十七年,舍骨铸佛。 楼下传来惊呼。陈安攥着画冲下去,只见佛祖左手指向西厢房,金漆剥落处渗出的黑血在地上蜿蜒,形成个箭头。 无妄禅师跟着血迹来到西厢房。推开门,满墙都是血手印,案上供着个牌位,写着慈航圣母。供桌下的蒲团里,裹着团带血的金漆。 这是前朝的事了。无妄禅师拾起牌位,永乐年间,寺里有个小沙弥爱上了宫里的乐伎。乐伎怀孕后被送出宫,沙弥在寺里等她,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被人推进了护城河。 沙弥疯了,说乐伎化作厉鬼要索命。他用金漆涂满佛祖像,说要替佛祖挡灾。后来他吊死在佛像前,血把金漆泡软了,慢慢渗进佛身。禅师的声音低下去,那乐伎,就是慈航圣母庙的巫女。她怨恨世人负心,死后怨气附在金漆上,借着佛祖像修炼...... 窗外突然刮起狂风,吹得经幡猎猎作响。佛祖像的金漆剥落处,缓缓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眉梢眼角带着怨毒的笑。 第三章 午夜戏文 陈安被安排在无妄禅师禅房打地铺。半夜他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听见前殿传来戏文声。 那唱腔凄凄婉婉,是《牡丹亭》里游园惊梦的选段。陈安揉着眼睛摸过去,见前殿大开着,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佛祖像上。唱戏的竟是个小沙弥,穿着月白僧衣,水袖翻飞。 小师傅,这么晚还练功陈安出声。 小沙弥转身,陈安险些栽倒——那张脸竟和画里的乐伎有七分相似,眼尾点着颗朱砂痣,正是慈航圣母的模样。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慧明。小沙弥的声音雌雄莫辨,陈施主莫怕,奴家只是替佛祖抄经。 他指尖夹着张纸,陈安凑近看,纸上写的根本不是经文,而是一行行血字:还我命来负心薄幸骨债血偿。 慧明陈安猛地清醒,寺里没有这个法号的沙弥! 小沙弥笑了,水袖突然缠上陈安的脖子。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腥甜,和佛祖像流的黑血一个味道。挣扎间,他摸到对方手腕有块疤痕,和画里乐伎图上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救命! 无妄禅师的禅杖破空而来,重重敲在小沙弥背上。那尖叫着化作一团黑雾,撞碎佛龛前的琉璃灯,窜向后殿方向。 禅师扶起陈安,僧袍已被冷汗浸透:那是怨气的化身,专挑心有杂念的人下手。你初入空门,阳气弱,才会被盯上。 陈安摸着被掐红的脖子:师父,那画里的妇人是...... 她是永乐十七年的乐伎,叫苏昭容。禅师点燃一支香,当年她怀了皇子的孩子,被主子赐了鸠酒。死前她在慈航圣母像前发誓,要让所有负心的男子不得好死。后来寺里的沙弥动了凡心,她就附在那沙弥身上,用金漆污了佛祖像,借佛力修行。 香灰落在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字。 现在封印只剩三年。禅师望着佛祖像,明年盂兰盆会,怨气会最盛。若不能在那时彻底镇压,它会顺着金漆爬满整座寺,吃光所有人的阳寿。 第四章 经楼鬼碑 陈安主动要求去守经楼。他说想再查查那幅画的下落,无妄禅师没拦他。 经楼的月光很暗。陈安重新翻找经橱,在最底层的暗格里,发现了块残碑。碑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历代住持记录佛祖像异变的笔记。 成化三年,佛面金漆微剥,僧慧明暴毙,七窍流黑血。 正德元年,佛首自转,后院老槐树死,树洞中藏妇女发簪三枚。 正德七年,金漆剥落如掌,夜闻女子泣声,守经楼哑仆周伯失踪三日,归而言语错乱...... 最后一页是新写的,墨迹未干:今日见陈安,眉有朱砂痣隐现,恐是...... 陈安猛地抬头,镜中的自己眉尾果然有颗淡红的痣,和苏昭容画像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脚步声。陈安抓起经卷躲到书架后,见周伯端着茶盘进来。哑仆的动作有些僵硬,茶盘里的茶盏叮当作响,像有人在敲。 周伯,你......陈安试探着开口。 周伯猛地转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脸正在变化,皮肤裂开,露出底下青黑的骨茬,眼眶里塞满了金漆,正往下滴落。 你......你是苏昭容陈安后退,撞翻了经橱。 他不是周伯。无妄禅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怨气挖了他替死鬼的魂,占了身子。 禅师举起九环锡杖,杖头的金刚杵迸出金光。周伯(或者说苏昭容)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刮在墙上,留下五道血痕。 陈安想起暗格里的残碑,抓起碑拓就跑。他在楼梯口被绊倒,抬头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个掌纹里都嵌着金漆颗粒。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安摸到怀里的画,突然想起画背的字迹——永乐十七年,苏昭容舍骨铸佛,求佛佑我与情郎相守。 原来她不是要害人,只是求一个公道。 第五章 金漆为锁 无妄禅师受了伤。苏昭容的怨气太强,锡杖的金光只能暂时压制。 她在找自己的骸骨。禅师包扎着手臂,当年她投河后,尸体被冲到下游,寺里怕惹麻烦,悄悄埋在了后山。怨气附在金漆上,其实是想找到自己的骸骨,入土为安。 陈安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挖坟,让她入土,怨气不就散了 没那么简单。禅师摇头,金漆已经和佛祖像融为一体,她若知道骸骨下落,定会拼尽全力来夺。到时候...... 话没说完,守经楼方向传来巨响。两人赶到时,经楼已塌了半边,周伯的尸体躺在瓦砾中,脸上还挂着金漆。 她要动手了。禅师握紧锡杖,陈安,你眉间的朱砂痣,是她当年给你种下的胎记。你是她和情郎的转世,只有你能靠近她,唤醒她的记忆。 陈安不解:可我只是个小沙弥...... 你是她未圆的愿。禅师从袈裟里取出一串念珠,拿着这个,去后山乱葬岗。找到她的骸骨,用念珠镇住,再带回来。记住,无论她怎么唤你,都不能回头。 后山的乱葬岗阴风阵阵。陈安打着火折子,按照残碑上的记载,找到了刻着苏昭容之墓的小土堆。他刚挖开土,就见骸骨手中攥着块金牌,刻着御赐乐伎苏氏。 阿昭......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陈安回头,看见苏昭容站在月光下,还是当年的模样,裙角沾着露水。 是我,我是陈安。他攥紧念珠,我来带你入土。 苏昭容的眼泪落下来,滴在骸骨上:你说过会回来娶我,可他们说你死了,说你贪生怕死...... 我没死。陈安轻声说,我在这儿,陪你。 骸骨突然发出金光,和苏昭容身上的怨气融为一体。她望着陈安眉间的朱砂痣,笑了:原来转世后,你还是认得我。 第六章 佛前忏悔 陈安带着骸骨回到寺里时,天已大亮。无妄禅师率众僧在山门前等候,每人手中都捧着盏长明灯。 把她放在佛祖像前。禅师说。 骸骨刚放下,佛祖像的金漆剥落处突然涌出黑雾。苏昭容的怨气从黑雾中现身,这次她没有攻击,只是跪在骸骨前,哭着说:阿郎,我来陪你了。 你不是阿郎。陈安站出来,你是苏昭容,是为情所困的女子。佛祖不会怪你,只是你想错了,执念太深才会变成这样。 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没有负他......怨气渐渐消散,露出底下金漆包裹的骸骨,他说会回来,可我等了二十年,只等到一具冷棺...... 无妄禅师举起戒刀,在佛祖像前划开掌心,鲜血滴在骸骨上:苏女居士,你的怨气困在金漆中七十年,该放下了。往生极乐,方得解脱。 骸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和佛钟的余音融为一体。佛祖像的金漆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木胎,上面隐约显出普济寺开山祖师xx敬造的字样。 雨过天晴。陈安站在佛祖像前,看着阳光穿过殿门,照在新露出的木胎上。无妄禅师走到他身边:金漆是历代僧人用香火钱重铸的,真正的佛祖像,一直藏在里面。 那苏昭容...... 她往生了。禅师合十,执念消了,自然去了该去的地方。 陈安摸了摸眉间的朱砂痣,那里已经变得很淡。他想起昨夜苏昭容的笑容,忽然明白,有些债,不是用怨恨,而是用放下才能还清。 晨钟再次响起。普济寺的红墙金瓦在阳光下格外庄严,仿佛从未有过什么邪祟,只有一段被时光封存的爱情,终于在佛前得到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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