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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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什么闹！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带着官腔的、威严的女声突然在院门口响起。 人群分开，街道办的王主任带着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街道妇联的刘干事挤了进来。 她们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或者被邻居叫来的。 王主任一进门，就看到堂屋一片狼藉， 饭桌上还摊着那张刺眼的下乡回执， 沈富贵和张翠花面如死灰，而厨房角落， 一个瘦骨嶙峋、满身污秽和“血迹”的少女蜷缩在地， 眼神却亮得吓人，正指着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认得那张回执！ 更认得沈棠！ 前几天张翠花还信誓旦旦说这孩子自愿替姐姐下乡！ “王主任！刘干事！” 沈棠看到她们，仿佛看到了救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悲鸣， “求……求你们……做主！他们……冒名顶替……逼我……替沈玉珍……下乡……打我……骂我……霸占我爸妈……抚恤金……和房子……我……活不下去了……” “沈富贵！张招娣！这是怎么回事！” 王主任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快步走到饭桌前，拿起那张回执单，看着上面“文盲”的标注和那个拙劣模仿的签名，再看看地上那个虽然虚弱但眼神清冽、言辞清晰的沈棠，脸色铁青！ 她又瞥了一眼沈棠身上的伤痕，眉头拧成了死结。 妇联的刘干事更是满脸怒容，蹲下身仔细查看沈棠的伤势。 “王主任！您别听她胡说！她疯了！诬陷我们！” 张翠花还想抵赖。 “诬陷” 王主任猛地将回执单拍在桌子上，指着沈棠， “这签名是她签的吗她像文盲吗还有这身上的伤！你们怎么解释” “那是……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沈富贵苍白地辩解。 “摔的” 刘干事站起身，指着沈棠肩膀上那道明显的、反复溃烂的扁担压痕，声音严厉， “这像是摔的吗！这是长期重压和摩擦造成的！还有这手上的裂口，是冻伤和碱性刺激！张招娣同志，你就是这样‘照顾’烈士遗孤的！” “我……我……” 张翠花哑口无言。 “还有抚恤金！” 王主任拿起地上那张油污的抚恤金通知单，又看向张翠花下意识捂着的围裙口袋， “刘干事，麻烦你去厨房门后，把张招娣同志围裙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刘干事二话不说，直接走向厨房门后。 张翠花想阻拦，被王主任严厉的眼神制止。 很快，刘干事拿着张翠花那条旧围裙回来，从深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票证！ 粮票、油票、半斤肉票、还有几张布票！ 上面清晰地印着“烈属补助”、“沈棠”等字样！ 日期正是当月！ 铁证如山！ 围观的邻居发出一片哗然！愤怒的指责声浪几乎要将沈家淹没！ “畜生！连孩子的口粮都贪！” “沈卫国同志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 “必须严惩！送他们去革委会！” 沈富贵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张翠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王春花拄着拐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玉珍吓得哭出声。沈大宝也哇哇大哭。 王主任和妇联刘干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 沈家这所作所为，简直是给街道工作抹黑！给烈属政策抹黑！ 传出去，她们都要吃挂落！ “沈富贵！张招娣！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王主任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沈富贵知道，大势已去。 再抵赖下去，只会更惨。 他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我……我们……认错……是我们……糊涂……” “认错就完了！” 沈棠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主任！刘干事！各位街坊邻居！我沈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要求分家！断亲！” 她一字一顿，如同重锤： “第一，归还部分抚恤金！作为我去黑省下乡的安家费！我知道下乡名字已经报上去，改不了，我愿意下乡，不给组织上添麻烦，我不多要，就要一千块！” “第二，彻底分家！从今往后，我与沈富贵、张翠花、王春花、沈有田、沈玉珍、沈大宝、沈玉贵，再无任何瓜葛！立字为据！” “第三，拿回我母亲苏婉清留下的遗物！所有属于我的个人物品！” “你休想！” 张翠花一听要钱，像被踩了尾巴，尖叫起来， “钱没有！东西也没有！你滚！现在就滚！” “没有” 沈棠冷笑，目光如刀般射向王春花的房间， “王春花枕头下的木头匣子里，锁着的是什么要不要现在打开看看！” 王春花如遭雷击，猛地捂住胸口，像是要护住什么，老脸煞白！ “够了！” 王主任厉声喝止了这场闹剧，她看向沈棠的眼神复杂，有同情，有震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个女孩，不太简单了。 但她现在必须主持公道。 “沈棠同志的要求，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宽容了！” 王主任转向面如死灰的沈富贵， “沈富贵！你是当家人！你说！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现在就上报革委会和民政局！告你们虐待遗孤、侵占烈士财产、破坏上山下乡运动！后果，你自己掂量！” “破坏上山下乡运动”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沈富贵浑身一颤！他知道，一旦捅上去，别说他那个快要到手的小组长，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甚至可能被批斗！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张翠花，又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女和老娘，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答……答应……” 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接下来的事情，在王主任和刘干事的强力介入下，变得“顺利”起来，虽然每一步都伴随着张翠花的哭嚎咒骂和王春花的捶胸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