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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柴房里缓慢流淌。 雪宝和雷霆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它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因为疼痛发出的轻微呜咽。 王晓梅守在旁边,一会儿看看沈棠苍白的脸,一会儿又担忧地看看两头巨兽,小脸煞白。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风声呜咽,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 村子里早已死寂一片,连狗吠声都消失了。 沈棠缓缓睁开眼。 后背的剧痛和灵魂的撕裂感依旧清晰,但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眩晕和虚弱感稍稍退去了一些。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牛棚…就在后山。 离这里不远,但山路崎岖难行。 外祖父苏瀚文…就在那里。 还有和他一起下放的两位老教授。 陆铮当初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们。 后来他走了,换了周卫东…可周卫东不住。 那封差点毒死她和王晓梅的邮包,就是冲着牛棚去的! 就是冲着她外祖父去的!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棠的心上!她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等! 她挣扎着,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 “姐!你要干什么” 王晓梅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你伤得这么重!快躺着!” “我没事…” 沈棠推开她的手,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扶我起来…我得出去一趟…” “出去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你要去哪” 王晓梅急了。 “去后山。” 沈棠的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山影, “去牛棚…看我外祖父…” “不行!” 王晓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 “姐!你疯了!你伤成这样!外面那么黑!山路那么滑!还有…还有坏人!万一…” “没有万一!” 沈棠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 “我必须去!现在就去!” “姐…” 王晓梅看着她艰难的动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知道劝不住,只能哽咽着说: “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沈棠果断拒绝, “你留在家里,守着雪宝和雷霆。它们刚稳定下来,需要人看着。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她顿了顿,看向草堆上。 雪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挣扎着站了起来, 虽然步履蹒跚,但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意思很明显——它要跟着。 “你也不行。” 沈棠走到雪宝身边,轻轻拍了拍它硕大的头颅, “你的伤没好,走路都困难。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雪宝喉咙里滚过一声委屈的咕噜, 但还是听话地趴了回去,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沈棠。 推开柴房的门。 她走自己房间,意识沉入空间。 核心区域黯淡无光,她不敢再强行抽取能量,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核心,在存放物资的区域搜寻。 一包用油纸裹着的、切得极细的野山参须。 一小罐密封的、散发着浓郁奶香的全脂奶粉。 几块压缩饼干。 一个军用水壶,里面灌满了空间里那汪虽然黯淡但依旧蕴含生机的灵泉水。 最后,她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印着褪色红星的旧搪瓷缸和一个边缘豁口的旧铝饭盒。 她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塞进一个半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里。 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沈棠背上那个不起眼的粗布包袱,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结实的木棍当拐杖。 走到大门, “姐…你小心点…” 王晓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直在拆房看着两个大家伙。 沈棠点点头,没有回头,拄着木棍,一步一挪地走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雨虽然停了,但山路泥泞湿滑,冰冷刺骨。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北方,冬季来的都很早。 沈棠拄着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 不是灯火,更像是…煤油灯透过破窗纸透出的、极其昏暗的光晕。 牛棚!到了! 沈棠敲了敲那扇一推就倒的门, “谁呀请进!”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沈棠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下,草铺上躺着三个憔悴的身影。 中间那个身形尤为枯槁的老者,苏瀚文, 看到她进来,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深切的担忧。 “沈…沈知青” 钱教授靠坐在墙边,最先看到沈棠,声音虚弱又惊讶,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省城养伤吗这…这太危险了!” 赵教授也挣扎着坐起,急道: “是啊!沈知青!你的伤…还有身份敏感!快回去!我们这几个老骨头烂在这里不打紧,不能连累你!” 苏瀚文没有说话,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肺都呕出来。 他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破旧的棉袄, 布满老人斑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憋得通红,眼睛里全是血丝。 沈棠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她快步走到草铺前,看着苏瀚文那如同风中残烛般虚弱却又因看到她而激荡起伏的样子。 三个老人都在叫她“沈知青”。 这个称呼在此刻听在耳中,分外刺耳。 她不再犹豫。 她放下手中那个半旧的包袱,目光灼灼地,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扫过三人,最终定定地落在剧烈喘息着的苏瀚文身上。 “外公,”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在低矮的牛棚里荡开, “是我,我回来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赵钱两位教授猛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彻底懵了!外…外公!沈知青…叫老苏…外公! 咳嗽声戛然而止! 苏瀚文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一双布满红丝的老眼死死地钉在沈棠的脸上,瞳孔瞬间缩到了极致! 那浑浊的眼底深处, 有巨大的惊愕、茫然、不敢置信… 最终,全都化为了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浓烈的情绪——如同深埋地底压抑了十几年突然破土而出的火山熔岩! 有狂喜!有心酸!有担忧!有巨大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挣扎! “你…你…棠儿!” 苏瀚文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呕出来, “不…不可能!你…你不该认识我!你不该来这里!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