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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提供的ip线索，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顾氏集团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部乃至整个公司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it安全部门的人员活动明显频繁，一些平时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也偶尔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陈总监脸上的凝重之色日益加深，开会时时常走神，下达指令也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林薇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的数据核查工作，仿佛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察觉。她将自己隐藏在“认真负责但能力有限”的表象之下，默默地观察着，收集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她注意到，项目部里一个平时颇为活跃、负责部分外围协调工作的男同事李哲，最近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眼神闪烁，似乎总在回避与it部门人员的接触。有一次，林薇“无意中”听到李哲在茶水间压低声音打电话，语气急促而紧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严查了……那些记录应该早就清干净了才对……你别再联系我这个号码了！」 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但结合上下文，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李哲……他有问题！ 她不动声色，没有打草惊蛇。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也需要弄清楚，李哲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以及那个神秘的“sys_temp_07”账号是否与他有关。 这天下午，林薇正在工位上整理最后一部分核查报告，周泽再次出现在项目部。这一次，他没有找林薇，而是直接走向了李哲的工位。 「李哲，顾总请你上去一趟。」周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瞬间安静下来的办公区。 李哲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周泽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僵硬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跟着周泽离开了。 整个项目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震惊和猜测。 林薇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果然是他！顾夜沉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泽独自一人回来了。他径直走到陈总监办公室，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陈总监脸色铁青地走出来，宣布李哲因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已被即刻开除，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官方说辞含糊其辞，但结合之前的数据安全核查和it部门的异常动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哲就是那个内鬼！ 项目部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工作也算勤恳的李哲，竟然会做出出卖公司机密的事情。 林薇坐在工位上，内心并不平静。李哲被揪出来，固然是清除了一个隐患，但也意味着，她提供的线索直接导致了一个同事（尽管是内鬼）的职业生涯彻底毁灭。这种间接操纵他人命运的感觉，并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顾夜沉是否已经将李哲与她发现ip线索的事情联系起来。李哲会不会在顶不住压力的情况下，说出些什么 下班后，林薇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云璟府。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第一次感到一丝茫然。 “叮——” 一条加密信息通过“硬币”子系统传入了她的脑海，并非语音，而是一行简短的文字： 【中央公园，东南角第三张长椅，明日午后两点。】 是顾夜沉！ 他竟然主动使用了这个加密通道！而且约定的地点，正是之前他留下纸条指示的中央公园长椅！ 他想做什么摊牌警告还是…… 林薇的心脏骤然收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一次会面，注定不会轻松。 次日午后，阳光正好。 中央公园里游人如织，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老人们悠闲地散步下棋，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充满生机。 林薇提前十分钟到达，选择了东南角第三张长椅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假装看书，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不确定这是否是另一个试探，或者更糟，一个陷阱。 两点整，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高大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精准地在第三张长椅上坐下。即使做了伪装，林薇也能一眼认出，那就是顾夜沉。 他居然亲自来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合上书，状似随意地走过去，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偶然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 「顾先生。」林薇低声开口，目光落在前方的喷泉上。 顾夜沉没有看她，同样望着前方，墨镜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李哲交代了。」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透过子系统加密后，带着一种奇特的电子质感，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将‘星耀计划’的非核心但具有参考价值的信息，通过加密方式传递给赵家指定的中间人。报酬可观。」 林薇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他使用的，正是那个‘sys_temp_07’的临时账号。」顾夜沉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预报，「这个账号，是之前某个离职的it管理员留下的权限漏洞，被他偶然发现并利用。」 原来如此。那个幽灵账号的来历清楚了。 「你提供的ip线索，很关键。」顾夜沉终于微微侧过头，墨镜的方向对准了林薇，「直接锁定了他的外部联络通道。」 林薇的心提了起来。重点来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一个对ip地址‘眼熟’到能立刻联想到赵家的人，在发现异常访问记录后，第一时间不是上报，而是先去‘请教’it工程师……林薇，你的谨慎，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果然！他根本不信她那套说辞！他一直在冷眼旁观她的表演！ 林薇的指尖瞬间冰凉。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大脑飞速运转。 「顾先生，」她斟酌着用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不全是伪装，「我……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刚进公司不久。发现那种可能牵扯到赵家的事情……我害怕……我怕万一弄错了，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承担不起后果。所以……所以才想先确认一下……」 她将理由归结于“恐惧”和“自保”，这是一个弱者最合理的反应。 顾夜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而且，」林薇鼓起勇气，补充道，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我相信以顾先生的能力，只要注意到这个方向，一定能查出真相。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打草惊蛇，或者……给您添麻烦。」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谨慎”包装成了对顾夜沉的“信任”和“维护”。 长椅旁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顾夜沉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很聪明。」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林薇的心脏。比直接的质疑更让她感到寒意。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换了个话题。 林薇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他可能看不到，低声道：「不知道。」 「这里够开阔，」顾夜沉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监听，没有监控。有些话，可以在这里说。」 林薇屏住了呼吸。 「李哲是颗棋子，赵家也是。」顾夜沉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我要的，不是清理一两个内鬼，或者挫败赵家一次两次的算计。」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 「我要的是，彻底弄清楚，是谁，通过什么方式，在觊觎我的东西。以及，」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似乎锐利地扫过林薇，「还有多少像你一样，带着不同目的，靠近我身边的人。」 林薇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他知道了！他果然早就怀疑她的身份和目的！他把她放在身边，给她资源，给她机会，就是为了看清她背后的“系统”，看清她所有的底牌！ 这场对话，不是嘉奖，不是质问，而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和宣告。 他明确地告诉她，他知道她别有用心，但他不在乎。他甚至“欣赏”她的能力和演技。他要利用她，作为他清理门户、对抗未知威胁的工具和诱饵。 而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不明白顾先生的意思。」林薇垂下眼睫，做最后的挣扎，声音细若游丝，「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报答顾先生的收留之恩。」 顾夜沉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笑。 「报答」他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那就用你的方式，好好‘报答’。」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尽管隔着墨镜，林薇依然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力量。 「数据核查可以结束了。明天回项目部，星耀计划的竞标方案进入关键阶段，我需要看到你更多的‘价值’。」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从容的步伐，如同一个普通的游客般，汇入了公园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林薇独自坐在长椅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浑身冰冷。 顾夜沉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是一把刀，被他握在手中，指向他的敌人。 而她背后的主系统，以及她拯救顾夜沉、完成自我救赎的真正任务，在这场由顾夜沉主导的、更加宏大而危险的棋局中，又该何去何从 她握紧了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紧张时掐出的指痕。 前方的路，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机四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