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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沿着脊椎迅速蔓延，仿佛要将我的血液和思维一同冻结。右肩胛骨下方的剧痛已经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那紫色的匕首似乎携带着某种针对生命本质的恶毒能量，正在疯狂蚕食我的生机。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我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抱着，那怀抱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颤抖。 「林薇！看着我！不准睡！」顾夜沉的声音嘶哑，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恐慌。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极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碎裂消失。 「老陈！开门！快！」他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发电机房内回荡，压过了巨大的机器轰鸣。 沉重的金属大门终于完全滑开。老陈强忍着伤痛，迅速冲进去确认安全，然后示意顾夜沉进入。 顾夜沉抱着我，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发电机房。这里空间巨大，数台庞大的备用发电机如同沉默的巨兽般矗立，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臭氧味道。强烈的电磁场让我的系统界面闪烁得更加频繁，警告声变得断断续续。 「把她放下！我去拿应急医疗包！」老陈快速说道，身影消失在巨大的机器阴影中。 顾夜沉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一处相对干净、铺着绝缘垫的地面上。他单膝跪在我身边，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高斯手枪，警惕地扫视着门口方向，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轻柔地拂开我脸上被汗水和血水黏住的碎发。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坚持住……林薇，你看着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双总是深邃冰冷、掌控一切的墨眸，此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暴怒、恐慌、无措，还有一种……仿佛什么东西正在他内心剧烈崩塌又重建的混乱。 我努力想聚焦视线，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冰冷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呼吸变得困难。脑海中系统的红色警告越来越微弱，仿佛电力即将耗尽。 「医疗包！」老陈的声音如同天籁，他抱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子冲了回来，动作迅速地打开。 里面是军队级别的战地急救物资。老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他剪开我伤口周围的衣服，看到那狰狞的、泛着诡异紫黑色的伤口时，他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顾总，这匕首……不是普通武器，伤口有异常能量残留，在持续破坏组织并抑制愈合！常规止血和抗生素效果恐怕有限！」 顾夜沉的脸色瞬间白得吓人，他猛地看向我的伤口，眼神中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他一把夺过老陈手中的强效止血凝胶和绷带，动作却因为左臂的不便和内心的慌乱而显得笨拙而急切。 「必须止住血！必须……」他喃喃自语，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服自己。他的手在接触到我那冰冷皮肤和不断涌出的、带着一丝紫黑色的血液时，猛地一颤。 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或许是因为这强电磁环境的特殊影响，又或许是那枚一直在他内袋中躁动不安的硬币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 顾夜沉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捂住头，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低吼，整个人蜷缩了一下，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针在同时刺穿他的大脑！ 「啊——！」 一些破碎的、灼热的、被尘封已久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冲垮了主系统设下的堤坝，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清晰的、带着血色和硝烟味的场景！ 上一个世界，古战场。 他为她挡下致命箭矢，胸口染血，却对她露出一个染血的、释然的微笑：「……这次，换我护你。」 冰冷的实验室。 他被抽取能量，意识模糊，却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薇……别信……系统……感情……不是……数据……」 最后时刻，主系统的光束笼罩下来。 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遗憾和……一种深沉的、超越了任务与数据的…… 「爱……」 这个字，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伴随着这个字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情感洪流——守护的决绝，分离的痛苦，被欺骗的愤怒，以及那被定义为“错误”却无比真实的……爱意！ 「不……不可能……那是……错误……是数据……」顾夜沉痛苦地喘息着，眼神涣散，试图用被灌输的认知去否定这海啸般的真实记忆。 但那些画面，那些感觉，太过真实，太过灼热！尤其是……与眼前这个为他挡下匕首、生命正在流逝的女人，那张苍白的脸，渐渐与记忆中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身影重合！ 「林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充满了巨大的、难以承受的震惊、茫然和……一种失而复得却又即将再次失去的极致恐慌。「是……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但他无法插手这突如其来的、关乎记忆与情感的剧烈风暴，只能更加警惕地守在一旁，同时快速而专业地帮我进行着基础的伤口处理和生命体征维持。 我看着顾夜沉那双充满了血丝、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眼睛，想点头，想告诉他“是”，想回应他那跨越了世界和记忆封锁的呼唤。但冰冷的黑暗正在吞噬我，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尽最后力气，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触碰他紧紧攥着、指节泛白的手。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夜沉眼中的挣扎和迷茫，在接触到我这微弱的回应时，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带着血腥气的清醒和决绝！ 「去他妈的数据！去他妈的错误！」他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枷锁的疯狂！ 他不再犹豫，不再被那些被植入的认知所困！右手猛地伸入西装内袋，紧紧攥住了那枚一直陪伴着他、承载着他反抗意志和真实情感的硬币！ 这一次，硬币不再是微弱的温热，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的衣物，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 一股庞大而温和的、与他同源的能量，通过硬币作为桥梁，汹涌地涌入我几乎快要冻结的身体！这股能量带着他刚刚觉醒的、无比真实的意志和情感，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开始猛烈地冲击、焚烧我伤口处那诡异的紫色能量！ 「呃——！」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感觉伤口处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冰与火在疯狂交织、对抗！ 「坚持住！林薇！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我不准！」顾夜沉紧紧握着硬币，对着我低吼，眼神疯狂而偏执，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半分怀疑和试探，只有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蛮的占有和守护！ 在他这股融合了真实记忆与情感的强大能量冲击下，那紫色的侵蚀能量开始节节败退，如同冰雪般消融！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缓，那冰冷的麻木感也开始退潮。 脑海中，原本即将熄灭的系统警告界面，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闪烁的频率开始放缓，生命体征的曲线停止了断崖式的下跌，甚至微微有了一丝回升的迹象！ 老陈看着这超乎常理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他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包扎动作。 顾夜沉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不断滑落，显然引导这股能量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尤其是他还受着伤。但他握着硬币的手没有丝毫松动，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他的生命通过这枚硬币，强行灌注到我的体内。 「活下去……」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和轮回的沉重，「这一次，我们一起……活下去。」 幽蓝的光芒渐渐减弱，硬币恢复了平静。顾夜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摇晃了一下，靠在了旁边的机器上，大口喘息着，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生机重新在体内流淌，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致命的冰冷和侵蚀感已经消失。意识渐渐清晰，我看着他疲惫不堪却眼神灼亮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记忆的枷锁，被血与危险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 而我们都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主系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死寂的基地里，只剩下发电机低沉的嗡鸣，以及我们劫后余生、剧烈的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