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爬山与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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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清晨，天光微熹，空气中带着山区特有的清冽寒意。林小溪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背着双肩包，站在公寓楼下等待。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稳，顾言琛在庆功宴上那短暂靠近又迅速抽离的身影，像一部默片，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一辆熟悉的suv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陈默温暖的笑脸。“早上好，小溪！快上车，外面冷。” “学长早。”小溪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暖意融融，还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给你带了热美式，还有三明治，路上可以吃。”陈默指了指杯架和纸袋，语气自然体贴。 “谢谢学长。”小溪系好安全带，捧着温热的咖啡，心里却有些发沉。陈默越好，她心底那份愧疚感就越重。 车子驶出市区，向着城郊的岚山驶去。一路上，陈默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偶尔跟她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他最近看的书，或者公司里的趣事。他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与“启明星”或“顾言琛”相关的话题，体贴地为她营造着一个完全放松的氛围。 小溪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冬日略显萧瑟却宁静的山野景象。 “到了。”陈默将车停在岚山脚下的停车场。今日天气晴好，前来登山的人不少，大多是装备齐全的登山爱好者，像他们这样轻装简行的反倒不多。 岚山不算特别高，但山路蜿蜒，石阶陡峭。一开始，两人还能并肩而行，说说笑笑。陈默很会照顾人，总是走在靠外侧的一边，遇到难走的地方会自然地伸手扶她一下。 “还记得大学时，我们社团也组织过爬山吗”陈默一边走，一边笑着回忆，“你那时候体力可没现在好，没爬多久就喊累，落在最后面，还是我返回去把你‘捡’回来的。” 小溪也忍不住笑了：“是啊，那时候真是缺乏锻炼。不过学长你一直很有耐心。” “对你，我总是有耐心的。”陈默侧头看她，目光温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小溪的心微微一颤，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被路边的怪石吸引：“这块石头形状好奇特。” 随着海拔升高，山路愈发难行，交谈渐渐少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小溪的体力消耗很大，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运动泛着红晕。陈默始终保持着与她一步之遥的距离，不时回头关注她的情况，适时地递上水。 “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看着她有些喘的样子，关切地问。 “没事，还能坚持。”小溪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她需要这种身体上的疲惫，来暂时麻痹那颗纷乱的心。 大约爬了三分之二的高度，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平坦、视野开阔的观景台休息。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俯瞰着脚下层林尽染、云雾缭绕的山景，心胸似乎也跟着开阔了一些。 陈默拧开一瓶水递给小溪，看着她喝水的侧脸，忽然轻声开口：“小溪，其实今天约你出来，除了想让你散散心，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小溪喝水的动作顿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放下水瓶，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瓶身，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默没有立刻说话，他也望着远方的山峦，似乎在组织语言。山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温和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最近这几个月，你心里……可能一直有些事，有些人，还没有完全放下。” 小溪的心猛地一缩，手指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陈默转过头，目光平静而坦诚地看着她：“我看得出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他的眼神，你提到工作时的神采，还有……你偶尔的走神和沉默。”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是顾言琛，对吗” 这个名字被他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小溪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浪花。她猛地抬起头，撞进陈默那双了然而又带着些许苦涩的眼睛里，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陈默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温柔覆盖。 “小溪，你别紧张，我没有责怪或者质问你的意思。”他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安抚，“感情的事，从来不由人控制。我明白，他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比我早，也……比我深刻。”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让你立刻忘记过去，或者立刻接受我，这不现实，也很不公平。所以，我不急，我真的可以等。”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切：“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照顾你，关心你，让你慢慢了解我，也让我有机会……走进你心里的机会。” 山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本就摇摆不定的心。 陈默的这番话，坦诚得让她心疼，也温柔得让她无法抗拒。他没有逼迫，没有质问，只是将他的一片真心捧到她面前，告诉她，他愿意等待，愿意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安全、多么温暖的选择。如果选择他，她的生活将会是一片和风细雨，再不会有顾言琛带来的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煎熬和不确定的痛苦。 她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照出自己迷茫而动摇的脸。想起他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关怀，想起庆功宴上顾言琛那令人心寒的疏离……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答应他，林小溪！抓住这份看得见的温暖和安稳！不要再沉溺于那段注定没有结果的过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山风，感觉肺部都有些刺痛。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陈默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回应，眼中充满了期待，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然而，就在那句“好”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瞬间，另一个画面却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脑海——那是顾言琛在深夜的办公室，将他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时，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温度的触碰。 那个画面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试图构筑的理智堤坝。 到嘴边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陈默，看着他眼中渐渐暗淡下去的光芒，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歉疚和无力感。她知道，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在自己心意未明的情况下，轻易给他承诺。那对他，是更大的伤害。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深深的歉意，轻声道：“学长……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和等待。”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对顾言琛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需要时间，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放下过去，走向新的未来。 也需要时间，来让自己配得上陈默这份沉甸甸的、纯粹的真心。 听到她的回答，陈默眼中那最后一点星火般的期待，彻底熄灭了。他沉默了几秒，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虽然那笑容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明白。时间……我给你。” 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笑容恢复了以往的温和：“走吧，山顶的风景应该更好。别让这些事，影响了我们今天爬山的心情。” 小溪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的牵手，与之前爬山时的搀扶，感觉已然不同。多了一份沉重，少了一份轻松。 两人继续向山顶攀登，一路沉默。刚才那番摊牌式的谈话，像一块巨石横亘在两人之间，让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荡然无存。 到达山顶时，视野豁然开朗，群山俯首，云海翻腾，壮丽的景色足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不少登山者在此欢呼、拍照。 陈默和小溪并排站在悬崖边的护栏前，望着这波澜壮阔的景象，久久无言。 “很美，对吗”陈默轻声说，目光望向远方，不知道是在说风景，还是在说其他。 “嗯。”小溪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纷杂。景色再美，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迷雾。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沉默。身体的疲惫加上心事的沉重，让小溪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陈默依旧体贴地照顾着她，但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回到市区，陈默将车停在小溪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学长，今天……辛苦你了。”小溪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默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疲惫，“回去好好休息，泡个热水澡，别想太多。” “嗯，你也是。”小溪推开车门，下了车。 “小溪。”陈默忽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记住我的话，无论你需要多久，我都会等。只要你回头，我都在。” 说完，他不再停留，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小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suv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转身，慢慢地走向公寓大楼。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疲惫和寒意瞬间将她包裹。她甚至来不及换鞋，就瘫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陈默的温柔等待，顾言琛的冷漠疏离，像两股巨大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出选择，却发现当真正面对时，那颗心，早已不受控制地偏向了那个更危险、更莫测的方向。而身体的警报，也在这一刻拉响——一阵剧烈的头晕和喉咙的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场耗尽心神的选择，终究还是让身体先一步发出了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