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无声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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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顾言琛维持着那种近乎严苛的疏离。他不再“顺路”送她下班，不再有深夜的邮件点拨，甚至连在走廊相遇时那短暂的眼神交汇都吝于给予。他像一个精准而冷漠的机器，只对“晨曦计划”的进度和结果感兴趣，而林小溪，似乎只是这台机器上一个需要被不断打磨、以确保其性能最优的零件。 林小溪在最初的失落和愤怒过后，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被激发了出来。她不再去揣测他反复无常的态度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心思，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他要求严苛，她就做到极致完美；他吹毛求疵，她就把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确保无懈可击。 然而，她很快发现，虽然顾言琛本人对她冷淡如冰，但她的工作内容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天上午，周铭来到她的工位，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温和表情。 “林组长，打扰一下。”周铭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这是顾总吩咐下来的，关于‘晨曦计划’品牌故事梳理和情感价值挖掘的前期工作，顾总希望由你来牵头，做一个初步的框架。” 林小溪愣了一下，接过文件。品牌故事和情感价值挖掘这虽然也属于市场范畴，但更偏向于内容创意和品牌战略层面，与她近期主要负责的数据分析、渠道拓展等偏向执行和逻辑的工作有所不同。这更像她大学时擅长和感兴趣的方向。 “这部分工作……之前不是由品牌部负责初稿吗”她有些疑惑地问。 周铭微笑着解释：“顾总认为，‘晨曦计划’的核心是技术与人文的结合，品牌故事需要更贴近市场和用户心理的视角来切入。林组长您既有扎实的市场数据基础，又对用户体验有深刻洞察，顾总认为您是合适的人选。” 理由充分，无可挑剔。但小溪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顾言琛会跟周铭说“她是对用户体验有深刻洞察的合适人选”这不太像他如今惜字如金、只下达命令的风格。 “好的，我明白了。”她压下疑虑，点了点头。 “另外，”周铭继续说道，语气自然，“关于之前分配给您的部分渠道数据深度清洗和交叉验证的工作，顾总指示，可以先放一放，那边的工作量会暂时分摊给数据分析组的同事。” 林小溪再次怔住。渠道数据清洗是极其繁琐且耗时的基础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虽然重要，但对个人能力提升有限，更多是重复性劳动。将她从这部分工作中解放出来，转而去做更需要创意和战略思维的品牌故事…… 这不像是对一个他刻意刁难的下属会做出的安排。 “为什么”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周铭似乎早有准备，从容答道：“顾总考虑到品牌故事梳理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希望您能集中精力攻克重点。渠道数据那边，常规维护由其他同事跟进，遇到关键节点需要您决策时，再向您汇报。” 理由再次天衣无缝。 周铭离开后，林小溪看着桌上那份关于品牌故事的新任务，又回想了一下被移走的那部分繁琐工作，心中疑窦丛生。这细微的调整，看似是正常的工作分配优化，但结合顾言琛近日对她本人态度的冰冷，就显得格外矛盾。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在明面上对她极尽冷淡苛刻，一边又在暗中调整她的工作，让她去做更擅长、也更能发挥价值的事情 她甩甩头，决定不再多想。无论如何，能做自己更感兴趣且更有挑战性的工作，总是好的。她深吸一口气，投入到了品牌故事框架的构思中。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林小溪因为思考一个创意节点，错过了午餐时间，等到感觉胃里空空有些不适时，已经快到下午上班时间。她只好去茶水间，想找点饼干之类的垫一垫。 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顾言琛低沉而冷冽的声音，似乎正在训斥什么人。 “……这就是你们提交的报告逻辑混乱，数据支撑不足！拿回去重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一份能看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林小溪脚步顿住，下意识地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 “是，顾总，我们马上修改！”一个战战兢兢的男声连忙应道，听着像是技术部的一个小组长。 接着是脚步声，顾言琛似乎训斥完毕，走了出来。在茶水间门口，他与林小溪迎面撞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他的视线似乎极快地扫过她手中空着的杯子，以及她因为饥饿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点一下，便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一阵冷冽的清风和那股熟悉的、令她心悸的木质香气。 林小溪站在原地，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因为刚才那短暂的照面而微微绷紧。她走进茶水间，里面那个被训斥的技术部小组长正一脸懊丧地收拾着咖啡杯。 “林组长。”对方看到她，勉强打了个招呼。 “李工。”小溪点点头，走到储物柜前，想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零食。然而，平时总会补充一些独立包装饼干、坚果的储物柜，今天却空空如也。 “奇怪，零食没了”她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 旁边的李工叹了口气：“别提了，刚才顾总进来，看到柜子里有零食，直接把行政部的人叫过来骂了一顿，说茶水间是工作区域，不是茶话会，让把这些影响工作效率的东西都清走了。” 林小溪的手僵在半空。 顾言琛……他把茶水间的零食清走了就在刚才 她忽然想起，大概半个月前，她也是因为加班错过饭点，来茶水间找零食，当时遇到顾言琛，他还皱着眉说了一句：“总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当时她只当是他惯常的挑剔。 而今天，他直接以“影响工作效率”为由，让行政部清理了所有零食。 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默默地接了一杯热水，喝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暂时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却让她心里更加纷乱。 她回到工位，看着电脑屏幕上尚未完成的品牌故事框架，一个念头忽然闯入脑海——她手头这个新任务，需要的正是沉静的思考和不被打断的创意时间，而不是被各种琐碎的数据处理工作切分成碎片。 他调走她繁琐的工作，是不是……也在用他的方式，为她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自作多情，林小溪。他可能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做这个，或者单纯是项目需要。他那样冷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费这种心思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佐证。 她开始留意到，最近分配给她的任务，虽然要求极高，挑战性大，但很少再有无意义的重复劳动或者明显是“垃圾时间”的工作。他交给她的，都是能让她快速成长、展现能力的核心环节。 她也开始注意到，周铭出现在她工位旁的频率，似乎比以往高了一些。有时是传达顾言琛的新指令，有时是询问项目进展，有时甚至只是“路过”，顺便问她一句“林组长，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周铭的态度永远是那么礼貌而专业，但林小溪却隐约感觉到，那双平静的眼睛背后，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评估着什么。 有一次，她因为连续熬夜，早上上班时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精神也有些萎靡。那天，顾言琛破天荒地没有就她的方案提出任何质疑，只是在会议结束时，淡淡地对全体说了一句：“保持工作效率的前提是保证休息。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因为无效加班而影响白天的工作状态。” 他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她。但林小溪却觉得，那句话像是一支精准的箭，射中了她的心事。 还有一次，她不小心在茶水间滑了一下，扭到了脚踝，虽然不严重，但走路稍微有点不自然。那天下午，她就收到行政部的通知，说公司决定在所有茶水间和卫生间门口铺设更防滑的地垫，原因是“避免员工滑倒的安全隐患”。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都是巧合，都是公司的正常管理决策。但串联起来，却指向了一个让她不敢深想的方向。 顾言琛在用他的方式，在她周围构建了一个无形的“观察区”和“保护圈”。他站在圈外，冷眼旁观，甚至时不时地用严苛和冷漠在她心上敲打，让她不敢松懈，不敢靠近。但同时，他又通过周铭和一系列看似不经意的安排，确保她走在最能发挥她潜力的道路上，并悄无声息地替她扫清一些障碍，解决一些她未曾言明的困扰。 这种认知，没有让她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让她更加困惑，也更加……警惕。 他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而她，似乎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到底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几天后，林小溪终于完成了品牌故事框架的初稿，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将邮件发送给了顾言琛。这一次，他的回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邮件里依旧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行字：“今晚七点，办公室，当面讨论。” 看着这行字，林小溪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一次的“当面讨论”，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是新一轮的疾风骤雨，还是……终于能够窥见一丝他真实意图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