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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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言琛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城市的喧嚣重新透过隔音良好的窗户隐约传来，提醒着他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他，必须面对。 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影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他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试图洗去疲惫和颓唐，但眼底的红血丝和那份深植于骨髓的无力感，却无法轻易抹去。他仔细地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挺括的西装，甚至喷了点她最喜欢的、带着雪松气息的淡香水。 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甚至要比以往更好。 他准时出现在小溪宿舍楼下。当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带着些许迟疑和掩饰不住的担忧跑向他时，他脸上瞬间扬起了温柔的笑意，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背包，为她拉开车门。 “等久了吧想吃什么”他侧过头看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约会清晨。 林小溪看着他，他今天似乎格外英俊，笑容无懈可击，连眼神都温柔得能溺死人。可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演出。而且，他眼底深处那抹即使极力掩饰也无法完全藏住的疲惫和……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她心头。 “都行。”她低下头，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带她去了一家新开的、需要提前很久预约的广式早茶店。点的全是她平时念叨过想尝试的精致点心。他细致地为她布菜，倒茶，甚至剥好虾仁放到她碟子里。 “这个虾饺皇味道不错，你尝尝。” “肠粉很嫩，小心烫。” “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吃榴莲酥，这家的招牌，试试看” 他几乎无微不至，话语比平时多了不少，努力地寻找着各种话题，从最近上映的电影，聊到她正在准备的课程论文，甚至说起公司里一些无伤大雅的趣事。 可是，小溪却食不知味。 她看着他努力找话题、强颜欢笑的样子，看着他偶尔在说话间隙，眼神会飘向窗外，瞬间失焦，流露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他在演戏。 而她，只能配合。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他夹过来的食物，努力吞咽着，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每一下都异常艰难。她不敢抬头看他太久，怕自己眼中的心疼和疑问会泄露出来，打破这层脆弱的平静。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他注意到她的沉默，关切地问，眉头微蹙，那担忧看起来那么真实。 “没有，很好吃。”她连忙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夹起一块糯米鸡，“只是……有点饿了，吃得太急。”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漾开更深的温柔，伸手轻轻擦掉她嘴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酱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却让她微微一颤。 这顿早餐，在一种看似温馨融洽、实则各怀心事的诡异氛围中结束了。他付账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普通的消费。但在走出餐厅，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时，小溪清晰地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掌心依旧温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害怕失去的力度。 “今天想去哪里”他问，声音依旧温和。 小溪看着他，心里那片不安的阴云越来越重，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很想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问他：“顾言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再骗我了！”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努力对她微笑、却掩不住深处痛苦的眼睛，她所有质问的勇气都消散了。 她只能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随便走走就好。”她轻声说，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掩饰住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牵着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阳光明媚，人来人往，一切都看起来充满生机。然而，在他们紧握的双手之间，在那看似亲密无间的依偎之下，一股冰冷的、名为“分离”的暗流，正在无声而汹涌地流淌。 他强颜的欢笑，是她心口无法言说的疼痛。 而这疼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