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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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中午，阳光透过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将大堂映照得明亮而空旷。持续数周的高强度工作暂告一段落，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惫便席卷而来。林小溪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随着人流走向公司楼下的商业区。她没什么胃口，只想随便买份沙拉带回工位，一边吃一边处理些零散邮件，或者干脆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大脑还沉浸在刚才会议上顾言琛那句意味不明的“认可”和电梯里那短暂到近乎幻觉的对视中，像一团纠缠的毛线，理不出头绪。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比单纯的工作疲惫更让她感到无力。 她习惯性地走向那家人均消费偏高、环境相对安静的法式简餐店，打算快速解决午餐。就在她低头翻找工卡，准备排队付款时，一个温和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却又莫名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小溪” 林小溪下意识地回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来人身上，勾勒出他清爽的轮廓。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地敞开着，脸上带着干净又温暖的笑容，眼神里盛满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惊喜。 是陈默。大学时高她两届的学长，学生会宣传部的风云人物，也是曾经……在她刚入学懵懂时期，含蓄地表达过好感的众多学长之一。只是后来，她的世界里迅速被一个叫顾言琛的人占据，再无暇他顾。毕业后便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前几周，他开始在同一栋楼出现，以“偶遇”和“顺路”的方式，重新闯入她的生活，送过两次体贴的午餐，但她都以工作忙为由，客气而疏离地推拒了正式的邀约。 “陈默学长”小溪有些惊讶，随即也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好巧。” “是啊，太巧了！”陈默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显得真诚而愉悦，“我之前发信息约你，你都说忙，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带着老朋友般的熟稔，没有丝毫被屡次拒绝的尴尬或怨怼。 他目光温和地打量了她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善意的关切：“看你脸色，最近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好像比上次见你时瘦了点。” 这直接的关怀让小溪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勉强笑道：“还好，就是最近项目刚告一段落。”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陈默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她手里拿着的、看起来就没什么滋味的沙拉菜单，笑道，“正好我也没吃，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赏个脸，一起吧我知道旁边有家不错的杭帮菜，味道清淡，环境也安静，适合放松。就当……老同学聚聚，给我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他的邀请流畅而自然，理由充分，态度诚恳，让人难以找到拒绝的借口。尤其是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清澈坦荡，仿佛没有任何复杂的企图，只是单纯地想和一个老朋友吃顿饭。 小溪看着他，犹豫了。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但看着他那张阳光开朗、与某人惯常的冷峻形成鲜明对比的脸，感受着他话语里毫无压力的关怀，她心底那根因为长期紧绷而异常敏感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也许……偶尔放松一下，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工作氛围和复杂难解的心事，并不是坏事 她想起大学时，陈默在学生会就是这样，总是能轻易地调动气氛，和他相处总是轻松愉快的。那段时光，似乎真的离她很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好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后的疲惫，“那就……麻烦学长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默笑容更盛，很自然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她走向他所说的那家餐厅。 餐厅就在隔壁，装修雅致，果然如他所说环境安静。陈默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他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在她对面落座。点菜时，他细心地询问她的口味和忌口，推荐了几道招牌菜，还特意叮嘱服务员菜要少油少盐。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太能吃辣，喜欢清淡一点的。”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转头对她笑着说，眼神里有着清晰的回忆。 小溪微微一怔，心头掠过一丝暖意。那么久远的小细节，他竟然还记得。她点了点头，“嗯，学长记性真好。” “关于你的事，我记得都比较清楚。”陈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随即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大学时的趣事，共同认识的校友近况，以及他现在工作的科技公司里的一些新奇项目。他谈吐风趣，见解独到，很会把握聊天的节奏，既不会冷场，也不会过分探询她的隐私。 在他的引导下，小溪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说说自己工作中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脸上甚至露出了连日来罕见的、真正放松的笑意。窗外阳光明媚，饭菜可口，对面坐着的是温和健谈的旧识，这一刻，她仿佛暂时从那个充斥着业绩压力、复杂人际关系和剪不断理还乱情感纠葛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呼吸到了一口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陈默相谈甚欢的时候，几十米之上，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后，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无声地注视着楼下餐厅临窗的这一幕。 …… 顾言琛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他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眉心还残留着高强度思考后的刻痕。习惯性地望向窗外，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算是一种短暂的放空。 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那家熟悉的杭帮菜馆，临窗的位置……他的视线骤然定格。 那个穿着浅米色职业套装、侧对着他这个方向的身影，他不会认错，是林小溪。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顾言琛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是那个叫陈默的男人。助理之前提交的关于林小溪近期社交情况的简要报告里，提到过这个名字，同一栋楼某科技公司的项目经理，大学校友，近期与她有数次“偶遇”和午餐往来。 他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那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久违的、真实笑意的表情。 看着她微微侧头倾听的样子，看着她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弯起的眼角。 看着她拿起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那是她思考或者放松时不经意的小动作。 看着她对面那个男人，笑容殷勤，眼神专注，一举一动都透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和……爱慕。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顾言琛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清晰的白色，瓷质的杯柄上，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他面无表情地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杯中的冷咖啡晃荡了一下，溅出几滴深褐色的液体，落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像几点凝固的血。 胸腔里，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失控感，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尖锐刺骨的嫉妒的情绪。 她竟然在对别的男人笑。 笑得那么……毫无防备。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紧绷的，戒备的，要么是公事公办的疏离，要么是被他逼到墙角时的倔强和脆弱。何曾有过这样……轻松自然的笑意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因为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男人，可以让她忘记过去的伤痛，忘记……他带来的所有压力和不堪 陈默…… 他在心里冷冷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助理报告里寥寥数语，勾勒出一个背景简单、事业小成、性格开朗的形象。一个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普通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顾言琛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楼下。那画面刺眼得让他想立刻冲下去，将她从那个男人身边拉开，将她重新禁锢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她眼里只能看到自己，哪怕那里面盛满了恨意和恐惧，也好过此刻她对别人展露的笑颜。 但他不能。 他是顾言琛，是启明星集团a市分公司的总经理，是那个三年前亲手推开她、如今又费尽心机将她困在身边的上司。他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下属的私人社交。 他只能站在这里，像一个阴暗的窥视者，隔着冰冷的玻璃和几十米的距离，看着她在别人的陪伴下，短暂地逃离他的阴影。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他看着她似乎用餐完毕，陈默招手示意服务员结账，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他看到陈默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然后，他看到他们起身，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在餐厅门口，陈默似乎又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然后才转身，独自朝着公司大楼的方向走去。陈默则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大楼，才转身离开。 顾言琛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林小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直到陈默也驾车离去。 办公室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咖啡香气，以及一种无声的、剧烈翻涌的暗流。 他缓缓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屏幕保护程序是随机切换的星空图，深邃，浩瀚，却空洞无比。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助理，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下午‘晨曦计划’的预备会，提前半小时。通知所有核心成员，包括林小溪组长，准时参加。” 说完，他挂断电话，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 想逃离 想拥有新的开始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入骨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不会允许。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掌控欲，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可能失去而产生的，深切的戾气。而那家杭帮菜馆临窗的位置，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窗外明媚的阳光，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属于别人的，温暖而令人烦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