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巧合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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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溪的生活被“晨曦计划”彻底填满，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咬合得紧紧的，容不得半点松懈。顾言琛的要求通过一封封邮件精准下达，数据、模型、分析报告……任务排山倒海般涌来，将她所有的精力都吸附进去。加班成了常态，办公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陪伴她的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窗外无尽的夜色。 陈默的早餐没有再出现，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顺手”。但他会时不时地发来微信，有时是一张有趣的网络梗图，有时是一句“加班辛苦了，注意休息”，有时是分享一首舒缓的轻音乐。信息不多，从不密集轰炸，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存在感，像冬日里隔着玻璃照进来的一缕阳光，不灼人，却带来些许暖意。小溪通常会在工作的间隙简短回复一两个字，或者一个表情，心里那点因早餐而起的慌乱，也在这不近不远的距离中渐渐平复，转而变成一种淡淡的、被人记挂的慰藉。 周五傍晚，持续了一周的阴雨终于停歇，天空被洗涤过，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灰蓝色。林小溪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看着电脑屏幕上终于告一段落的报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身心俱疲，此刻松懈下来，才感觉到胃里空得发慌，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随着下班的人流走出办公大楼。湿润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公司门口车水马龙，霓虹初上，正是都市最喧嚣的时刻。她站在台阶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回那个冷清孤寂的公寓，面对空荡荡的墙壁和可能随时响起的、来自顾言琛的工作指令吗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抗拒和窒息。 就在她踌躇着是去附近随便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家煮泡面时，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在她侧前方响起。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一辆低调而流畅的深蓝色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临时停车区。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熟悉脸庞。 “林小溪！”陈默探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今晚初现的星光，“这么巧，我也刚下班！”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小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默学长”她有些惊讶，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或许是惊喜在这种疲惫又孤独的时刻，能看到一张温暖真诚的笑脸，确实像是一剂及时的安慰。 “是啊，看来我们下班时间还挺同步。”陈默笑得自然，目光在她带着倦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忙了一周，累坏了吧我看你脸色有点疲倦。” 小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了笑：“还好，项目刚起步，是有点忙。” “正好，”陈默接过话头，语气轻快，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完美的偶遇，“附近新开了家杭帮菜，口碑很不错，环境也清静。我一个人吃饭也挺没意思的，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就当……老同学聚聚，放松一下。” 他的邀请来得自然而然，理由充分，语气轻松，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也没有暧昧不清的暗示，仅仅像是朋友间随口的提议。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坦荡的期待和真诚的笑意，让人难以生出拒绝的心思。 小溪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微微加速跳动。理智告诉她，应该客气地拒绝，保持距离，回家面对那堆还没看完的行业资料。可是，情感上，她太渴望一点温暖，一点属于正常生活的、轻松愉快的气息了。疲惫的身体和空虚的胃都在向她发出抗议，而陈默的出现，他脸上那种毫无阴霾的笑容，他话语里透露出的轻松氛围，都像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想到回到公寓后，那挥之不去的冷清和可能随时降临的工作压力；想到这一周来，除了工作邮件和指令，她几乎没有与人进行过任何工作之外的、带有温度的交流；想到苏晓晴最近也忙着恋爱，她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就当老同学聚聚。”陈默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 只是吃顿饭而已，应该……没关系吧她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需要一点能让她暂时忘记“晨曦计划”、忘记顾言琛那冰冷目光的时光。 犹豫只在片刻。她看着陈默那张在暮色和车灯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温暖的脸，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好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如释重负，“正好我也饿了。” 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奖赏。他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动作流畅地为她拉开了车门，举止绅士而体贴。 “小心头。”他温声提醒。 小溪道了声谢，坐进了车里。车内很干净，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柑橘调的清新香氛，与她记忆中顾言琛车里那冷冽的木质香截然不同。座椅柔软舒适，将她疲惫的身体轻轻包裹。陈默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侧头对她笑了笑：“坐稳咯，不远，几分钟就到。”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陈默开车很稳，不像有些人那样急躁。他打开了车载音响，流淌出的是一首旋律舒缓的爵士乐，慵懒的萨克斯风如同耳语，进一步放松了小溪紧绷的神经。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之中，雨水未干的地面倒映着霓虹，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钻。这种坐在车里，不用思考目的地，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流动风景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和平和。她不必去想那份还没完善的报告，不必去揣测顾言琛下一封邮件会提出什么苛刻要求，不必去应对办公室里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流言蜚语。 陈默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会指一下窗外的某个地标，或者评论一下路况，气氛轻松自然。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家装修雅致的餐厅门口。白墙黛瓦，木质窗棂，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颇具江南韵味。与周围喧闹的商业氛围相比，这里确实显得清静许多。 陈默显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走进一个靠窗的安静卡座。服务员递上菜单，他先递给了小溪：“看看想吃什么他们家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据说都很地道。” 小溪翻看着制作精美的菜单，图片上的菜肴色泽诱人。她确实饿了，点了两个清淡的菜，陈默又补充了几个招牌菜和一道甜品。 等待上菜的间隙，陈默很自然地与她闲聊起来。他绝口不提可能让她敏感或尴尬的过往，比如她与顾言琛的那段感情，比如她这几年的具体经历。他只是聊着自己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吐槽一下难搞的客户，分享几个共同认识的校友近况——谁结婚了，谁出国深造了，谁创业小有成就了。 他的话题轻松、安全，充满了生活气息。小溪听着，时不时被他幽默的表述逗笑，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她发现，和陈默聊天真的很舒服，他懂得倾听，也善于引导，总能找到让她感兴趣且能参与进去的话题。他不会像顾言琛那样，每句话都带着审视和目的，仿佛随时在考核她的反应和能力。 在这里，她不需要伪装强大，不需要时刻警惕，她只是林小溪，一个可以暂时放下所有包袱，享受一顿美食、一段轻松对话的普通女人。 “看你最近好像很忙，黑眼圈都出来了。”陈默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心，但没有丝毫打探的意思，“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工作是做不完的。” 小溪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掩饰性地笑了笑：“新接了个大项目，开头总是比较难。” “能理解。不过看你这么拼，项目一定很重要。”陈默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笑道，“但再重要的项目，也不能把我们的林大学霸累垮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给你充电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关怀和鼓励，不涉及任何利益权衡或能力评估。小溪心里那根因为顾言琛的严苛而始终紧绷的弦，似乎被这温和的话语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酸涩的共鸣。 菜肴陆续上桌，色香味俱全。陈默细心地为她布菜，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和吃法。他的体贴是润物细无声的，不会让人感到负担。吃饭时，他们聊起了大学时的一些趣事，那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带着青春特有的滤镜，让小溪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真正放松的笑容。 她甚至暂时忘记了“晨曦计划”，忘记了顾言琛那封躺在邮箱里、等待她周一去处理的、要求繁多的邮件。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可口的食物，窗外静谧的夜色，和对面这个让她感到轻松愉快的男人。 然而，这份短暂的松弛并没有持续到晚餐结束。当服务生端上那盘造型精致的甜品——一份杏仁豆腐时，小溪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震动声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了手机。 屏幕上弹出来的，不是微信消息，而是——一封新邮件的通知。 发件人：顾言琛。 标题：“晨曦计划 - 竞争对手q3动态及应对思路 - 补充要求”。 发送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二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了上来，迅速蔓延到全身，将刚才那点难得的暖意驱散得无影无踪。胃里刚刚吃下去的美食仿佛瞬间变成了沉重的石头。周末的晚上，他居然还在发工作邮件！而且看这标题，是“补充要求”……他到底还有多少“要求” 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几分，手指僵硬地悬在屏幕上方，点开和不点开这两个选项在脑海里疯狂拉扯。点开，意味着今晚的放松提前结束，她将重新被拉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工作漩涡；不点开……她能做到吗那个男人的指令，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忽视。 “怎么了”陈默察觉到了她骤变的脸色和僵硬的动作，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了她握着的手机上。 小溪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将手机屏幕按熄，反扣在桌面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没……没什么，一条垃圾短信。” 她不敢看陈默的眼睛，生怕他看出自己的慌乱和……恐惧。对，是恐惧。对那份邮件内容的恐惧，对那个发邮件的人的恐惧，对即将被工作彻底吞噬的周末的恐惧。 陈默看着她明显不自然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将那份精致的杏仁豆腐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依旧温和：“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甜品，据说口感很清爽，能解腻。” 他的体贴在此刻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的狼狈和身不由己。 小溪低下头，拿起小勺，舀了一勺乳白色的杏仁豆腐送进嘴里。甜品入口即化，带着杏仁独特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口感确实清爽细腻。然而，此刻在她尝来，却只剩下满口的苦涩。 刚才那份短暂的、仿佛偷来的轻松和愉快，已经被那封不期而至的邮件彻底击碎。顾言琛的影子，如同无处不在的幽灵，即使在她试图逃离的时刻，也能轻易地将她拉回现实。 这顿晚餐，终究还是无法真正地将她从那个复杂而冰冷的世界里剥离出来。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甜品，心里那点因陈默而生的暖意，已经被更大的焦虑和一种莫名的委屈所取代。看着对面陈默依旧温和的笑脸，她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哀。她渴望温暖，渴望正常的生活，可似乎总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刚刚触碰到一点点光亮的边缘时，就将她狠狠地拽回冰冷的深渊。而这股力量的源头，清晰地指向那个名字——顾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