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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溪离开后，总裁办公室里那层由短暂温情构筑起的薄冰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紧绷的氛围。顾言琛站在落地窗前，之前面对林小溪时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已彻底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目光锐利地俯瞰着脚下的城市，仿佛在审视一盘复杂的棋局，而林小溪，无疑成了对手瞄准的关键棋子。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周铭，进来。”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铭便推门而入，显然一直在外等候。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是惯常的恭敬与高效。 “顾总。” “两件事。”顾言琛没有转身，声音透过宽阔的肩膀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启动内部特别审计程序，范围锁定市场部，尤其是王超和张莉最近三个月经手的所有项目，重点是‘磐石’项目的权限变更、数据流向和供应商往来。动作要快，但要绝对隐秘，我不希望打草惊蛇。” “明白。”周铭迅速在平板上记录。 “第二，”顾言琛终于转过身，眼神如鹰隼般锁定周铭，“联系‘棱镜’安全公司，以最高保密级别委托他们，实时监控公司内部网络，特别是与非授权ip、异常访问模式相关的所有数据流。重点监控对象——王超，张莉。我要知道他们每一封外部邮件，每一次非常规登录，每一笔可疑的资金进出。” “棱镜”是业内最顶尖的网络安全与商业情报公司之一，以其高效和绝对的保密性着称，收费自然也极其昂贵。顾言琛动用他们，显然已经不将此事视为普通的内部倾轧，而是上升到了商业间谍和严重渎职的层面。 “是，顾总。我立刻去办。”周铭没有任何疑问，立刻领命。他知道，顾总这次是动了真怒，势要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还有，”在周铭转身欲走时，顾言琛补充道，语气稍缓，却带着更深沉的意味，“适当关注林副总监那边的动态，确保她……不受干扰。” 这“不受干扰”四个字，含义深远，既是保护她不被进一步的阴谋所害，也是确保她不会因压力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周铭心领神会：“明白，我会安排人留意。”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顾言琛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举报信……这种低劣的手段，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扰乱视线的烟雾弹。对方真正的杀招，恐怕还藏在后面。而林小溪，就是他用来激怒自己、扰乱自己的诱饵。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无论对方是谁，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就要有承受他怒火的觉悟。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一切如常。 林小溪努力维持着镇定，照常上班、开会、处理公务。她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也能感觉到王超和张莉那愈发“亲切”背后隐藏的冰冷。但她牢记顾言琛的话，不露声色，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在无人注意时，会更加警惕地检查自己的工作环境和数据记录。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 内部审计小组在周铭的亲自督导下，像最精密的仪器，悄无声息地扫描着市场部的每一个角落。“棱镜”公司的专家则潜伏在网络的深海，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数据波动。 顾言琛的生活似乎也回到了之前的节奏，忙于总部的巡查接待，各种会议应酬。但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仔细阅读周铭呈上的、关于调查进展的加密简报。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加班夜。顾言琛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夜色已深，办公楼大部分区域都暗了下去，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他知道，其中一盏，属于林小溪。 这几天，他刻意减少了与她的直接接触，既是避免引起怀疑，也是想看看她在压力下的韧性。她做得很好，比他预想的还要好。那份沉静和坚韧，让他既心疼，又骄傲。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市场部副总监办公室的短号。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传来林小溪略显疲惫但依旧清晰的声音：“喂，您好，市场部林小溪。” “是我。”顾言琛的声音透过话筒，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低沉。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打来。“顾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还在加班”他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还有点收尾工作。”她回答得有些谨慎。 “‘磐石’项目第三阶段的初步方案，我看过了。”他话题一转，回到了工作上，“整体思路可以，但在风险预案部分，考虑得还不够周全。竞争对手的反制手段，可能会更激烈。” 他这是在借讨论工作，提醒她局势的严峻，也在变相地肯定她的能力，让她安心。 林小溪显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声音稳定了些：“是，顾总。我会重新评估，补充更详尽的应对策略。” “嗯。”他应了一声，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电流声中，仿佛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过了几秒，顾言琛忽然问了一句与工作完全无关的话：“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小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被看穿的心虚。她大概率又是用便利店的三明治随便打发的。 顾言琛在电话这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知道她在撒谎。“楼下那家日料，外卖味道也还行。”他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她回应，便道：“不早了，工作明天再做，回去吧。”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好。顾总您也早点休息。”小溪轻声应道。 “嗯。”他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顾言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她可能正对着电脑、揉着发酸眼睛的模样。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细微的羽毛搔刮了一下，痒痒的，带着点陌生的柔软。 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周铭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的兴奋。 “顾总，有进展了。” 顾言琛立刻睁开眼，所有疲惫和杂念瞬间被驱散，眼神恢复锐利：“说。” 周铭将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上面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和通讯记录分析。“‘棱镜’那边截获到关键信息。王超的一个隐秘海外账户，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磐石’项目启动后不久，收到一笔来自维尔京群岛空壳公司的汇款，金额不小。虽然经过多层伪装，但技术团队反向追踪，资金源头最终指向了‘启辰科技’的一个关联基金。” 启辰科技，正是公司在“磐石”项目上最直接、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顾言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如此。内鬼勾结外贼，企图窃取核心商业机密，甚至不惜构陷无辜。 “另外，”周铭继续汇报，放大了另一组数据，“我们对张莉的通讯监控发现，她近期与一个未经登记的加密号码联系频繁，内容经过破解，涉及数据传递的时间和方式，与林副总监之前发现的异常访问记录高度吻合。基本可以确定，张莉是具体执行数据窃取的操作者。”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终于被一根名为“证据”的线串联了起来。 顾言琛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图表，眼神幽暗。王超，张莉，启辰科技……好一个里应外合。 他沉默了片刻，对周铭吩咐：“证据链继续完善，尤其是王超与启辰高层直接联系的证据。同时，加强对林小溪那边无形保护，我估计，他们快要狗急跳墙了。” “是，顾总。”周铭收起平板，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顾总，对方动作这么快，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顾言琛自然明白。对方既然已经出手构陷，就不会轻易停下。下一次的攻击，只会更猛烈，更致命。而他，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织好一张足够坚固的网，不仅要抓住老鼠，更要保护好那只被无辜卷入风暴中心的小猫。 周铭离开后，顾言琛再次拿起手机，这一次，他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对方很快接起。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我。帮我查两个人，王超，张莉，我要他们所有的底细，包括他们家人、海外关系，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夜色浓重，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狩猎者般冰冷而坚定的光芒。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让三年前的无力感再次重演，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想要守护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