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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陆家别墅的喧嚣与不堪缓缓吞没。 宴会厅的灯火渐次熄灭,只留下几盏廊灯,在空旷的走廊里投下昏黄而拉长的影子,映照着方才那场闹剧留下的、无声的狼藉与冰冷。 主卧内,陆玲珑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紧锁,眼角还残留着泪痕,仿佛在睡梦中依旧在与那无尽的屈辱和怨恨搏斗。林婉如守在床边,脸色憔悴,眼神里交织着心疼、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陆明远则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陆墨染这个名字,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然与“灾星”、“祸根”划上了等号。 而此刻,处于风暴眼另一端的那位“灾星”,正安静地坐在她那间偏僻客房的书桌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陆墨染没有睡。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棉质睡衣,湿发早已擦干,松散地披在肩头。掌心的擦伤已经简单处理过,贴着一小块创可贴。 她的面前摊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但她并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极其轻微的哒、哒声。清澈而冷静的眼眸,映着台灯微弱的光晕,深处却仿佛有风暴在无声地酝酿、推演。 今晚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反复回放,慢速分解。 陆玲珑那一次次精准到诡异的“自作自受”。 那两次清晰作用于她自身的、截然不同的诡异感觉。 叶枭那冰冷探究、最后却意味深长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尤其是叶枭…… 他那句轻飘飘的“既然是陆家小姐,站在角落,成何体统”,看似替她解围,实则将她彻底推到了明处,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也成为了陆家夫妇和陆玲珑更加憎恶的靶子。 而他最后离去时,那几不可查的微顿,以及那擦肩而过时凛冽的冷香……都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的感知里,让她无法忽视。 这个男人,太危险。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或者“乡下丫头”。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轻视,甚至没有太多好奇,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物品价值的锐利光芒。 他为什么独独对她投以这种目光 是因为那诡异的“反弹”效果吗 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陆墨染的眉头越蹙越紧。这种完全被动的、如同棋盘上不知为何被突然挪动的棋子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一切,掌握主动权。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空白的笔记本上。 或许……她应该开始记录。记录每一次“异常”发生的时间、地点、陆玲珑的状态、自身的感受、以及最终的结果。数据多了,或许就能从中找出那该死的“反弹”规律! 就在她拿起笔,准备落下第一个字的瞬间—— 她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猛地悸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仿佛凭空而生,倏然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那感觉短暂得如同错觉,却带来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舒适感和……吸引力 就像是寒冬里突然照进的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无法忽视。 陆墨染猛地僵住,笔尖悬在半空。 又来了! 是那种感觉! 不同于之前宴会上那两次(一次微暖一次清凉),这次的感觉更加……内敛和持久虽然依旧短暂,但残留的暖意似乎在她体内萦绕不去。 这是什么 陆玲珑又做了什么! 这次的目标是谁效果又反弹到她身上了!这次是什么效果! 她立刻屏住呼吸,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的一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依旧安静。 窗外只有风声。 没有异常声响,没有诡异事件。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悸动和暖流,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但陆墨染确信,那不是错觉! 那感觉太真实了!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看向外面。夜色沉寂,花园里空无一人。 她又仔细检查了房门,依旧反锁着。 一切正常。 那刚才那感觉……到底是什么它的作用是什么为什么没有引发任何可见的“反弹”现象 陆墨染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未知,才是最可怕的。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必须尽快行动了!不能再等待!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市中心顶级酒店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叶枭负手而立。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挺括的西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袍,身形挺拔冷峻,如同蛰伏的猛兽,与窗外璀璨繁华的都市夜景格格不入。 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撞击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任何温度。 助理秦风静立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恭敬地汇报着刚刚收到的、关于陆家以及那两位千金更详细的资料。 “……陆墨染,确系陆明远与原配夫人所生,出生后不久因故流落在外,于近日才被寻回。成长环境简单,甚至可谓清苦,资料显示并无特殊经历或背景。” “陆玲珑,陆氏夫妇养女,自幼娇惯,性格骄纵,在社交圈内风评较为两极,追捧者众,但亦有传言称其善妒虚伪。” 秦风的声音平稳无波,陈述着调查结果。 叶枭静静地听着,指间酒杯缓缓转动。 “今晚宴会期间,陆玲珑小姐确实多次行为失常,据在场人员隐晦描述,似乎都与那位刚回来的陆墨染小姐有关。具体细节,众说纷纭,但多倾向于认为两位小姐之间矛盾极深。” 秦风说完,微微停顿,等待指示。 叶枭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酒杯,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辛辣的口感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波动。 他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今晚在陆家宴会厅看到的几幕画面。 那个穿着不合身衣裙、浑身湿透、却背脊挺得笔直地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那双眼睛……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与她那狼狈处境完全不符的、近乎诡异的平静。 在被陆玲珑尖叫指责时,那瞬间抬起、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和不解,却又亮得惊人的眼眸。 以及……最后他离去时,她下意识垂下眼睫,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那份警惕与……锐利。 这和他手中资料里描述的“成长清苦”、“简单”似乎完全对不上号。 一个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女人,骤然进入如此浮华喧嚣、充满恶意的环境,表现出来的不应是怯懦、惶恐、贪婪或者急于表现吗 但她没有。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一个参与者,反而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尤其是……叶枭的眼眸微微眯起,想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当时并未在意,此刻回想却有些突兀的细节。 当陆玲珑第二次摔倒(在楼梯口)时,所有人都被那声尖叫吸引,或惊慌或看热闹。只有那个陆墨染,她的第一反应,是猛地看向了……地面看向了那摊突然出现的油渍 那不是正常人受到惊吓该有的反应。那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寻找根源的探究眼神。 还有,她手上那道新鲜的、符合抓握和用力特征的伤痕…… 叶枭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个女人,不像资料里写的那么简单。 她身上有种矛盾的特质。看似柔弱可欺,实则冷静得可怕。看似被动承受,却又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尤其是最后,他身上那件“东西”产生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动……似乎也是因她而起 这就有意思了。 “陆家……”叶枭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情绪,“这潭水,比看起来要浑。” 秦风立刻躬身:“需要深入调查陆墨染小姐吗” 叶枭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不必刻意。”他淡淡道,“保持观察。” “是。”秦风应道,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与陆氏的合作案……” 叶枭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嘲讽。 “照常推进。”他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漠然,“看看戏,也无妨。” 他倒要看看,那个看似平静无波的女人,在那滩浑水里,能翻出什么浪花。又能让他身上那件沉寂已久的东西,产生怎样的反应。 “另外,”他补充道,“留意陆玲珑。她今晚的状态,很不正常。”那种歇斯底里,不像单纯的骄纵跋扈,反而像是……某种失控。 “明白。”秦风恭敬应答,悄然退出了房间。 叶枭独自站在窗前,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管,却未能冷却他眼中那丝兴味的光芒。 陆墨染…… 第一个让他那件“东西”产生微弱反应的女人…… 第一个让他觉得“资料”与“本人”严重不符的女人…… 也是第一个,在那种场合下,眼神还能保持那般清澈冷静的女人。 确实…… 有点特别。 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而另一边,陆家客房内。 陆墨染依旧坐在书桌前。那阵莫名的暖流早已消失无踪,没有带来任何后续影响,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但她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在空白的笔记本第一页,工整地写下了日期和时间,然后开始记录: 【事件一:宴会厅。陆玲珑摔倒,红酒泼洒。自身感受:无。结果:陆玲珑出丑。】 【事件二:休息室。咖啡机损坏。自身感受:无。结果:陆家财物损失。】 【事件三:楼梯口。陆玲珑踩油摔倒。自身感受:无(目睹过程)。结果:陆玲珑受伤,我出手(获伤)。】 【事件四:宴会厅。陆玲珑尖叫晕厥。自身感受:短暂微暖结果:叶枭注视(原因不明)。】 【事件五:此刻。房间。无事发生。自身感受:明显暖流,短暂,残留。结果:暂无。】 写到这里,她笔尖顿住。 第四和第五次,都产生了“自身感受”,但结果却截然不同。一次引来了叶枭的注视,一次却风平浪静。 这其中的变量是什么 是陆玲珑使用的“东西”不同 还是……目标不同 陆墨染的指尖微微收紧。 叶枭…… 他的注视,就是第四次“反弹”的结果吗 那刚才第五次……那莫名的暖流……它的“反弹”目标又是谁或者……是什么 难道……这种“反弹”,并非每次都作用于外界,有时……会作用于她自身强化她自身的某种特质 这个猜测让她背脊微微一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陆玲珑那诡异的能力“改造”着 而她,却连被“改造”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 绝不能坐以待毙! 陆墨染猛地合上笔记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她必须主动出击!必须逼陆玲珑再次使用那种能力!必须在可控的环境下,亲眼观察、亲身感受那“反弹”的发生!从而找出规律,甚至……尝试掌控它!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她的目光,落向了房门方向。 明天…… 或许该去“探望”一下她那位刚刚受惊晕厥的、“好妹妹”了。 陆墨染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锋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