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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和冯田心情更添了几分轻快，继续朝着陈郎中家走去。 陈郎中家院门虚掩着，并未闩上。 两人直接推开走了进去。院子里，李大娘正佝偻着腰，将晾晒在竹席上的各种药材一一收拢起来。 那些药材散发出浓郁而复杂的苦涩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 见到两人进来，李大娘直起腰，用手捶了捶后背，脸上露出笑容： “是你们啊，快，屋里坐，喝口水。” “大娘，别忙活了，我们不渴。” 杜若说着，和冯田对视一眼，便默契地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杜若细心地将药材归置到一起，冯田则负责将装满的簸箕端到屋檐下避露水的地方放好。 李大娘见状，也没再客气，嘴里念叨着“这怎么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三人一起，很快便将药材收拾得利利索索。 李大娘将存放药材的厢房门仔细锁好，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药尘，对两人说道： “正好，我本来还说明儿个去找你呢。” 两人闻言都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大娘，不知道她找他们有什么事。 李大娘却没立刻解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招呼道： “来，跟我来。” 说着，便引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陈郎中家的后院，比杜若家那个铺满了石板的院子要大上许多，而且并未全部硬化，靠墙的一侧，竟赫然是一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地。 虽然已是深秋，但地里依旧生长着一些耐寒的蔬菜，如叶片肥厚的乌塌菜、青翠的蒜苗，还有几畦萝卜，露出地面一截白生生的身子。 杜若看着这片充满生机的菜园，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后悔。 早知道自己家后院也该留出这么一块地来种菜，吃起来多方便。 但转念一想，自家后院已经铺了青石板，平整干净，雨天走来不会泥泞脏脚，打扫也方便，各有利弊吧。 她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跟着李大娘，小心地绕过翠绿的菜畦，走到了后院的另一头。 这里用竹篱笆围出了一块地方，人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咕咕嘎嘎的喧闹声。 篱笆里面，竟是好大一群鸡鸭。 羽毛鲜亮的公鸡母鸡在地上刨食，或是飞到低矮的架子上休息。 肥硕的鸭子则聚在角落的一个小水洼边，用扁平的嘴巴梳理着羽毛，或是将头埋进水里，发出满足的呷呷声。 李大娘指着这群生机勃勃的家畜，对杜若和冯田说道： “登礼回来跟我说，你们想养些鸡鸭。刚好我这儿就有现成的，都是自家养的，皮实好养活。” “你们直接来抓几只回去养着就行，也省得再去外面寻摸。” 杜若见篱笆里的鸡鸭都是半大甚至成年了的，觉得直接抓走实在不好意思。她连忙摆手： “大娘，这怎么行！这些都是您辛苦养大的，我们哪能白要。我们是想养，但想着是买些小鸡崽子、小鸭崽子，从小养起。” 李大娘一听，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哎哟我的傻闺女！现在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深秋啦！哪来的小鸡小鸭崽子哟！” 她耐心地向杜若解释道，这孵小鸡小鸭，一般都得等到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母鸡也才愿意抱窝，那个时候气温合适，崽子才容易成活。 杜若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脸上不禁有些发烫，讷讷地说： “原来是这样……那，那就等明年春天，我们再来向您买些崽子。” 李大娘却没接她这话茬，而是直接伸手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她动作麻利地瞄准两只肥硕的母鸡和一只羽毛油亮的鸭子，出手如电，一把抓住翅膀根子就提了出来。 用早就准备好的草绳利索地将鸡脚鸭脚捆在一起，递给杜若： “拿着！跟大娘还客气什么！” 杜若哪里肯接，连连后退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大娘，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就在两人一个非要给，一个坚决不收，在鸡鸭的扑腾声和叫声中拉扯之际，冯田适时地开口解围，声音沉稳有力： “大娘，我们俩今天过来，是特意来请您和陈郎中，还有登礼兄弟，一起去张里正家吃晚饭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下午从镇上买了点肉，自己手艺不行，怕糟蹋了，就请江大娘帮忙掌勺。” “想着大家聚一聚，也谢谢登礼兄弟这几天帮忙，马上要播种了，也算添点力气。” 李大娘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更是来劲了，提着还在扑腾的鸡鸭，故意板起脸： “请我们吃饭那更得拿着了！你们要是不收下这几只鸡鸭，那这饭，我们可就不去吃了！” 她看杜若还是一脸为难，又放缓了语气，带着长辈的慈和与不容拒绝： “闺女，你听大娘说。我家因为老头子是郎中，时常有人来看病抓药，多少有些进项，日子不算顶难过。” “这几只鸡鸭，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大娘给得起！再说了，” 她话锋一转：“明年春耕的时候，少不了还要借你家的牛使力气呢，到时候，我可就不给鸡鸭抵工钱了哦！就当是先预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情真意切，又给了台阶下，杜若若再坚持，就显得矫情和不近人情了。 她看了看冯田，冯田点了点头。 杜若这才接过那两只还在咯咯叫的母鸡和那只嘎嘎乱叫的鸭子，入手沉甸甸的。 她感激地说：“那就谢谢大娘了。只是，我家里现在鸡圈鸭圈还没弄好，拿回去也没地方关，能不能先放在您这儿养着，等我们弄好了圈舍，再来拿” 李大娘见他们终于收下，立刻笑逐颜开，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这有什么不能的！就放我这儿！到时候我让登礼去帮你们弄圈舍，家里这个就是他捣鼓的，你看，结实地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杜若手里的鸡鸭接了回去，利落地解开了草绳，将它们重新放回篱笆里。 那几只受了惊吓的鸡鸭一得自由，立刻扑棱着翅膀钻回了同伴之中。 李大娘拍了拍手，想了想，又弯腰钻进鸡圈，重新抓了一只肥母鸡，用绳子捆了脚，提在手里，笑呵呵地说： “既然晚上有好肉，那咱再加个鸡！炖上一锅，美美地吃上一顿！走！” 刚巧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陈郎中和陈登礼背着药篓从山上采药回来了。 陈登礼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眼神清亮，看到冯田和杜若，热情地笑了笑。 几人便等着陈郎中和陈登礼打了水，仔细洗净了脸上手上的泥尘药渍，又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 一行人这才说说笑笑地出了院门，李大娘细心地回身将院门闩好。 一行人踏着晚霞，朝着张里正家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