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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彻底黑透，江大娘带着大娃，提着两个沉甸甸且盖得严实的食篮送了过来。 一打开，浓郁的酱香便飘散出来。 几人商量了一番，都觉得镇子市场小，舍得花钱尝鲜的人恐怕不多，不如直接去县城碰碰运气。 那里往来客商多，富贵人家也不少，对这种新奇吃食，或许更愿意掏出几个铜板来尝尝。 杜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心里既期待着明天的买卖，又隐隐担心着那几缸前途未卜的葡萄酒。 最后她心一横，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拉着冯田，举着油灯又去了一趟葡萄架，将剩下那些准备留着酿酒的葡萄又剪下来两大背篓。 “万一咱们这次酿酒又失败了，这些葡萄留着也是白白糟蹋了，不如一起拿去卖了，还能回点本钱。” 杜若对冯田解释道，冯田也觉得有理。 这样一来，他们需要带的东西就多了： 两大背篓葡萄、两食篮鸟肉、一桶冰镇好的莲子糖水，还有生火用的木炭、小泥炉、串肉的竹签、碗勺、清洗用的水桶等等林林总总。 等在家门口坐上了船，这些东西足足占了半艘船的位置。 船夫看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家伙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嘟囔着： “哎呦，我说两位，你们这是要把家都搬去县城啊我这船还要拉别的客人呢，这多耽误事……” 杜若见状，赶紧陪着笑脸，主动多塞了几个铜钱到船夫手里： “对不住对不住，大哥，实在是东西多了点，您多担待，这点钱给您打酒喝。” 船夫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铜钱，感觉分量还行，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板着脸告诫道：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带这么多东西了，不然我这船可真装不下，别的客人要有意见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只能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知道，若这生意真做起来，以后的运输还是个麻烦事。 船晃晃悠悠地到了县城码头。 两人费力地将所有东西搬上岸，在靠近集市入口人流还算不错的地方，寻了个空位，开始布置他们的临时摊点。 冯田手脚麻利地架起小泥炉，生起炭火。 杜若则将卤制好的鸟肉用削尖的竹签仔细穿好，然后围着泥炉插成一圈，像一朵盛开的花。 她又撤掉几块燃烧正旺的炭块，改用文火慢烤。 不一会儿，鸟肉的表皮就在低温的炙烤下慢慢收紧，冒出细密的油花，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卤汁的香气被热气一逼，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见烤得差不多了，杜若又在鸟肉上面撒上一小撮红艳艳的辣椒面，再插回火边稍微加热一下，让辣味与肉香更好地融合。 这独特的香味混合着焦香、肉香和一丝刺激的辣香，没多大会儿就吸引了不少行人和附近摊贩好奇的目光，渐渐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 有人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价钱。 杜若早已打好腹稿，声音清亮地回答道： “新鲜的西域葡萄，二十文一斤。卤香鸟肉，五文一只。秘制烤鸟肉，七文一只。清甜莲子糖水，三文一碗。”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优惠组合： “不过，若是买了烤鸟肉的话，配着解辣的莲子糖水，只要二文一碗。” 冯田原本以为，价格相对便宜的鸟肉会最先卖完。 谁知，最先被抢购一空的居然是那价格不菲的葡萄。 或许是上次那管事包圆葡萄的消息不胫而走，让人觉得这是稀罕物。 也或许是因为葡萄水灵灵的卖相实在喜人，不过一个多时辰，几个装葡萄的背篓就见了底。 而鸟肉这边，问的人多，真正下手买的却寥寥无几。 卤鸟肉还有人图便宜买了尝尝，那红彤彤的烤鸟肉，大多数人一看就望而却步，生怕被辣坏了。 眼看日头逐渐偏西，带来的鸟肉才卖出去寥寥几只，冯田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照这个速度，别说赚钱，恐怕连本都回不来，还要耽误回家的船。 杜若却显得气定神闲。 她看到冯田眉宇间的焦躁，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低声道： “别急，沉住气。我早就想好了，今天咱们就不赶着回去了，慢慢卖。好东西，得等识货的人。” 冯田见杜若如此镇定，心中稍安，便也按捺下焦虑，问隔壁摊贩借了个小马扎坐到杜若旁边。 杜若见状，干脆拿起一只烤得恰到好处、滋滋冒油的辣烤鸟肉，递给冯田，自己也拿了一只，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她吃得慢条斯理，却又显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因为辣意而轻轻吸一口气，再满足地舔舔嘴唇。 冯田学着她的样子，也大口吃起来。 这烤鸟肉外皮焦香微脆，内里肉质紧实入味，辣椒面的灼热感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让人越吃越想吃。 两人这副仿佛在享受什么绝世美味的模样，果然又吸引了一些围观者的注意。有人咽着口水问道： “真有那么好吃” 杜若也不直接回答，笑着放下手里的骨头，拿起随身带来的小剪刀，从卤鸟肉的盆里捞起几只，麻利地剪成小块，递给那几个明显意动的人： “好不好吃，您自己尝一小块便知。这卤鸟肉滋味醇厚，五文一只，买不了吃亏。” 有人尝过卤鸟肉，觉得味道确实不错，比想象的香，便想再尝尝烤鸟肉。 杜若却笑着摇头，坚持不给尝，只神秘地说： “这位客官，不是小气，实在是这烤鸟肉的滋味，比卤鸟肉更要胜上几分，辣得过瘾，香得独特，尝了您准保想买。买了绝对不吃亏。” 但看着那红艳艳的辣椒，不少人还是犹豫不决，毕竟辣味对于本地人来说，还是个比较冒险的尝试。 杜若见火候差不多了，围观的人也不少，便使出了准备好的促销策略，扬声宣布： “各位乡邻，今日图个开门红，这样，卤鸟肉一只，烤鸟肉一只，两样搭配，原价十二文，现在只卖十文，尝个新鲜，过个嘴瘾。” 这一降价，果然触动了不少人。 十文钱就能尝到两种口味的肉食，听起来划算了不少。 当下就有几个胆大的，或是被香味勾得实在忍不住的，掏出十文钱，要了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