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圣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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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那声“圣泪与凶星同时降临”的宣告，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深潭，在周围土着战士中激起无声的骇浪。他们看向小山的眼神更加复杂，恐惧未消，却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狂热 婠婠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至少，暂时不会被立刻攻击了。但她冰蚀般的眼眸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名深不可测的老妪。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试图剖析她和小山身上每一丝力量的来源。 两名强壮的土着战士上前，眼神戒备，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恭敬，示意婠婠跟随他们。他们没有动用武器，但那无形的压力比刀剑更甚。 婠婠默默抱起依旧在痛苦痉挛、体内三色光芒明灭不定的小山，跟随着老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更加茂密幽深的丛林。土着战士们无声地簇拥在四周，如同押送，又如同护卫。 南疆的丛林古老而神秘，越往深处，越是能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温和却磅礴的意志。参天古木的根系盘结如龙，裸露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的生机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与北莽的死寂酷寒形成两个极端。 这股生机对婠婠的冰蚀之力隐隐有些排斥，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但对她怀中那小山心口处躁动的月华能量（圣树果实），却仿佛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使得那月华白光在冲突中稍稍明亮了一丝，勉强抗衡着“噬界”血芒与深渊灰气的侵蚀。 小山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痉挛稍稍平复，但那双眸中的灰暗漩涡依旧旋转，充满了非人的混乱。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道如同天然门户的巨大藤蔓拱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山谷盆地出现在眼前。盆地中央，是一个平静如镜、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碧绿色湖泊。湖泊周围，依山势修建着无数吊脚竹楼，层层叠叠，古朴而壮观。许多竹楼的屋檐下都挂着风干的草药、兽骨和绘制着复杂图案的彩色布幡。 这里显然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南疆古巫族寨落。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湖泊的正中央，赫然生长着一株奇异的巨树！ 那巨树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白玉般的色泽，枝桠却又是深邃的墨绿色，叶片宽大，形状如同人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冠如华盖，笼罩了小半个湖面，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白绿色光晕，与整个山谷的生机融为一体，却又显得格外神圣超凡。 这巨树的气息，竟与之前北莽冰冢中的墨玉古树以及月华果实，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加生机勃勃，少了那份死寂与悲壮。 显然，这就是老妪口中的“圣地”，那与月华果实同源的力量所在！ 越是靠近湖泊，那股温和的生命气息就越是磅礴。寨子中的巫民纷纷从竹楼中走出，看到老妪和队伍，尤其是看到被抬着的死伤战士以及婠婠怀中诡异的小山时，顿时发出了惊疑不定的议论声，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好奇与一丝恐惧。 老妪对周围的骚动视若无睹，径直带着婠婠走向湖边最大的一栋竹楼。这竹楼并非居住之用，更像是一座神庙。门口悬挂着厚重的、绣着日月星辰与各种奇异虫豸图案的布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和一种古老的檀香气息。 竹楼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火塘，塘中之火并非凡火，而是跳动着宁静的幽蓝色火焰。 火塘后方，阴影之中，盘膝坐着一位身影。 那身影极其枯瘦，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身上裹着一件巨大的、缀满了各种鸟类翎羽和细小骨片的暗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干瘦如鸟爪、指甲极长的手，交叉放在身前。 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又如古井般深邃的气息，从这身影上散发出来，仿佛他已在此地坐化了千年，与整个寨落、与那湖心圣树都连接在了一起。 大巫祭。 带领婠婠前来的老妪，此刻也微微躬身，神色无比恭敬：“大巫祭，‘圣泪’与‘凶星’…已带到。”她用土语快速地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三色能量的恐怖腐蚀性、小山的失控一击以及自己的判断，低声禀报。 火塘后的身影一动不动，唯有那幽蓝色的火焰似乎随着老妪的话语而微微跳动。 良久，一个极其苍老、沙哑、仿佛摩擦着千年古木的声音，从兜帽下缓缓传出，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 “北莽…极西冰冢…‘噬界’…圣树泣血之实…还有…更深沉的…黑暗…”每一个词吐出，都让竹楼内的空气凝重一分。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那场遥远的剧变。 “有趣…”大巫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圣树之泪，竟与天外凶物、九幽暗力，纠缠于一体…此子，是灾难，亦是…契机。” 他的“目光”（婠婠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意念扫过）最终落在了小山心口那截“噬界”矛尖之上，停留了许久。 “剥离，已无可能。三者之力，早已侵入命源，强行剥离，立时毙命。”大巫祭缓缓道，“唯有…引导、平衡，甚至…尝试…驯化。” “驯化”旁边的老妪失声惊呼，显然觉得这想法太过疯狂。 “圣地生命之息，可滋养‘圣泪’，暂压‘凶星’与‘黑暗’。”大巫祭继续道，那双鸟爪般的手缓缓抬起，指向竹楼外湖心那株白玉圣树，“将他置于圣树之下，借助圣树之力，布下‘生生不息阵’，或可暂稳其状态。” “然，此非长久之计。三者之力本质冲突，平衡脆弱无比，稍有外力干扰，便会再次爆发，届时…圣树亦可能受损。”大巫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需尽快找到…能真正调和甚至掌控这三种力量的方法…或者…‘容器’。”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一直被婠婠紧紧抱在怀中、被圣地气息暂时安抚的小山，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抽搐！ 心口那三色螺旋再次疯狂闪烁，一股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混乱的深渊气息，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甚至隐隐压过了月华的白光与“噬界”的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