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抱我时天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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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卿被强行送走後，督军府似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却愈发浓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顾长钧的脸色始终阴沉着，处理公务时也时常走神，暴躁易怒，连李副官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而沈如晦，则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日渐枯萎。那天她脸上诡异的笑容和眼中决绝的死志，如同梦魇般刻在了顾长钧的脑海里。他加强了对她暗中的看守，收走了房间里所有可能用来自戕的尖锐物品，甚至连窗户都做了特殊的加固。这种近乎囚禁的严密监控，让沈如晦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她连选择死亡的自由都没有。 日子在一种极度僵持和压抑的状态下缓慢流逝。沈如晦依旧每日去书房工作，沉默得像一个影子。顾长钧则用更加繁重的军务来麻痹自己，常常熬到深夜，眼底布满血丝。两人同处一室，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空气冰冷得能结出冰碴。 这天夜里，顾长钧似乎参加了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回来时已是深夜，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径直走进书房，看到沈如晦还坐在书架的角落里，就着一盏小灯，机械地整理着一些旧信函。 听到脚步声，沈如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顾长钧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去书桌后，而是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冷冽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起来。”他开口，声音因酒精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如晦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长钧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的手指滚烫，力道有些失控，捏得她生疼。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看着我！”他低吼着，语气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肯听话！怎么样才肯……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愤怒，还有一种沈如晦无法理解的、深切的痛苦。她被他眼中那近乎毁灭般的情绪吓到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说话！”顾长钧摇晃着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恨我好！那你就恨！用尽你的全力来恨我！但是不准死！听见没有！我不准！” 他的理智，似乎在酒精和连日来的精神压力下，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宁愿死，也不肯向他低头为什么他用了最强硬的手段，却依旧无法将她牢牢攥在掌心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 沈如晦被他摇得头晕目眩，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困兽般挣扎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也有一种诡异的悲悯。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掌控无数人的生死，却似乎，连一个弱女子的心都留不住。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顾长钧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双臂如同铁箍般，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拥抱，不同于雪夜桥头那带着试探和克制的环抱，也不同于强吻时的粗暴掠夺。它充满了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力量，仿佛要将她生生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休想！”他在她耳边低吼，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沈如晦，你听好了！这辈子，你生是我顾长钧的人，死是我顾长钧的鬼！我绝不会放过你！你想死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绝望的誓言，重重地砸在沈如晦的心上。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脸颊被迫贴在他坚实而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 你抱我时，天正黑。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没有星光，没有月华，只有无尽的黑暗。书房里灯光昏黄，将两人紧密相拥（如果这能算是拥抱的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成一个怪诞的图案。 这个拥抱，没有温情，只有占有、绝望和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沈如晦在他的怀里，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哭泣。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那近乎哽咽的呼吸。 天正黑，前路亦是茫茫黑暗。她不知道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是关系的进一步恶化，还是某种扭曲的转折她只知道，她和他，仿佛已经一同坠入了这无边的黑夜，再也找不到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钧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下来，但手臂依旧没有松开。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某种支撑下去的力量。 “不准死……”他再次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不准离开我……” 沈如晦闭上了眼睛，任由冰冷的泪水，滑落在他的军装领口。这个世界，真是荒唐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