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渐明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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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主院，卧房内的时光，因那一声“芭蕉绿了”，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沈如晦那沉寂了太久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了一块不断泛起涟漪的石子，再难归于死寂。 语言能力的恢复，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她与这个世界更加深入沟通的大门。她不再仅仅是用眼神和微小的动作来表达基本需求和情绪，开始尝试用那依旧沙哑、却日渐清晰的嗓音，进行更复杂的交流。 起初，只是对眼前事物的简单描述和确认。 “……药……苦……” “……念雪……醒了……” 小荷总会以最平和自然的态度回应她，如同对待一个刚刚学语的孩子，不惊不乍，只是确认与陪伴：“是呢，药是苦的，小姐喝完了吃颗蜜枣。”“念雪刚醒，奶娘正给他换尿布呢。” 这种不带任何压力、只是纯粹回应的交流方式，似乎让沈如晦感到安心。她说话的频率逐渐增加，句子也变得稍长了些。她会指着窗外飞过的鸟儿问：“那是什么”会在小荷为她梳理长发时，低声说：“轻点。”甚至会因为午后小憩被庭院里突兀的蝉鸣惊扰，而微微蹙眉抱怨：“……吵……” 这些看似寻常的言语，落在一直通过秘密渠道关注着她的方清河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他在偏院激动地写下新的指引： 【语言功能持续恢复，且开始表达主观感受与评价，此乃认知与情感深度整合之明证！大幸！】 【后续重点：】 【一、继续鼓励其表达。无论其言语内容是客观描述还是主观感受，皆予以平等、平静之回应。旨在强化其“表达即被接纳”之体验。】 【二、引导其关注自身。可尝试询问其自身感受，如：“小姐今日觉得身子如何”“头还晕吗”帮助其将注意力从纯粹的外部环境，部分引回对自身身体的感知与关怀。】 【三、谨慎引入时间概念。可于每日固定时间，以平淡口吻告知其“已是辰时”、“快到午膳时辰”，助其重新构建内在之时间秩序感。】 【四、……】他笔尖顿了顿，写下了更加深入的一步，【若其情绪持续平稳，可尝试在其视线内，放置一面模糊的铜镜（确保影像不清晰至引发惊惧），观察其反应。此乃帮助其重新面对与接纳“自我形象”之初步尝试。】 而在遥远的边境军帐中，顾长钧通过那断续传来的、经过念之小心过滤的电文，拼凑着她一点一滴的进步。当他读到“其言药苦”、“抱怨蝉鸣吵”时，紧绷了多日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他能想象出她蹙着眉头、带着些许久违的、属于“沈如晦”本身的那点小脾气抱怨的模样。那画面，让他冰封的心湖，也仿佛照进了一缕微弱的阳光。 然而，这阳光带来的暖意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寂寥。她的世界里，这些细微的生机与情绪，都与他无关。他像一个隔着厚重玻璃观看温室花朵的人，能看到那日渐舒展的枝叶，却无法触摸，无法参与灌溉，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怕惊扰了那份脆弱的美好。 渐明的晨光，照亮了她的世界，却也将他这边的阴影，映衬得更加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