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忽闻稚儿病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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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圃的散步，并未能给沈如晦死水般的心境带来任何涟漪。她依旧日复一日地沉默着，像一株依靠药物维持着表面生气的植物，在病房这片狭小的土壤里，缓慢地、无声地消耗着时光。 陆文清外出的时间似乎变得更长了。有时是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沈如晦从不询问他的去向，他也从不主动提及。两人之间那种客气而疏离的默契，仿佛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维持着这脆弱平衡的表象。 直到这天下午。 天空阴沉沉的，闷热得没有一丝风，像是憋着一场巨大的雷雨。沈如晦刚服过药，正靠在床头假寐，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小荷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陆医生！陆医生在吗不好了！小姐……小姐她……” “念雪”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沈如晦混沌的意识！她倏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紧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掀开被子，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门口！ 走廊上，小荷正满脸泪痕、气喘吁吁地抓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陆文清的胳膊，语无伦次：“陆医生，求您快去看看吧！小姐从前天夜里就开始发高热，浑身滚烫，用了府里医生开的药也不见退，今天早上更是……更是抽搐了一次，还吐了奶，这会儿人都昏昏沉沉的，怎么叫都没反应……奶娘吓得没了主意，赵副官让我赶紧来找您……” 沈如晦站在门口，听着小荷带着哭音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高热！抽搐！呕吐！昏迷！ 她的念雪！她那么小、那么柔软的孩子！ 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她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掐入木头里，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陆文清听完小荷的话，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幼儿急症，最是凶险，尤其是高热惊厥，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别慌！我立刻拿药箱！”他当机立断，转身就往药房冲，一边疾步走一边快速吩咐旁边的护士，“准备我的出诊箱！还有，把上次从德国带回来的那支退烧针剂也拿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沈如晦。 “如晦……”他脚步一顿。 沈如晦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空洞和寂寥，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母兽保护幼崽般的急切和恐惧。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往下掉。 她不需要说话。她那绝望而哀求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文清的心被狠狠一撞。他立刻明白了。 “你……”他迟疑了一瞬。带她回帅府面对顾长钧在她精神如此脆弱的时候 可是，看着沈如晦那仿佛随时会碎裂崩溃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要与孩子同在的决绝，他知道，他无法拒绝。此刻阻止她，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快！给她拿件外套和鞋子！”陆文清不再犹豫，对护士喊道，随即看向沈如晦，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如晦，跟我一起去！别怕，有我在，念雪会没事的！”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进了沈如晦被恐惧吞噬的黑暗世界。她用力地、拼命地点头，泪水流淌得更凶，却不再是全然的绝望，而是混合了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微弱的光亮。 护士手忙脚乱地拿来外套和鞋子，陆文清也拎着沉重的出诊箱冲了出来。 “走！”他一把抓住沈如晦冰凉颤抖的手，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她，和小荷一起，飞快地冲下楼，钻进了早已等在门口的汽车里。 汽车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闷热的空气，朝着帅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如晦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念雪……她的念雪……一定要撑住！娘来了！娘来了！ 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被对女儿生命的担忧彻底碾碎、覆盖。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孩子身边！无论如何，要救她的孩子！ 车窗外，乌云压顶，雷声隐隐滚动。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而帅府之内，另一场关乎生死、牵动所有人神经的风暴，也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