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夜阑人静影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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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帅府彻底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暴雨过后的夜空，星子格外明亮清冷，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窗纱，在房间内流淌。 念雪退了烧，睡得沉了。沈如晦却毫无睡意。极度的精神紧张和体力透支过后，是一种反常的清醒。她坐在床边的阴影里，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回了实处。 外间，也早已没了动静。顾长钧似乎也休息了。 她轻轻起身，动作极其缓慢，生怕惊醒床上的小人儿。双腿因久坐而麻木，她扶着床柱，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喉咙干得发紧，她想出去倒杯水。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悄无声息地掀开珠帘，走进了外间。 月光将外间照得半明半暗。然后，她的脚步顿住了。 沙发上，顾长钧并没有睡。他就那样和衣靠在沙发扶手上，头微微仰着，似乎是累极了，陷入了浅眠。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眉心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川”字。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搭在沙发边缘，指间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沈如晦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那只手上。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的……铃铛玩偶。正是念雪最喜欢的那个，也是那日在她崩溃时，铃铛摔落、丝线断裂的那个。 他……他竟然把这个捡回来了还一直带在身边 沈如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呼吸骤然一滞。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惊愕、酸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目光无法从那个小小的、被他无意识攥在掌心的红色玩偶上移开。 就在她怔忪之际，沙发上的顾长钧似乎被惊动了。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在初醒的瞬间，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和脆弱，但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警惕。当他的目光捕捉到站在不远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沈如晦时，那锐利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将手里那个小玩偶藏起来，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又停住了。他看着她，看着她落在那个玩偶上的、带着震惊和探究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将那个小玩偶，更紧地攥在了手心。 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不堪一击的堡垒。 两人就这样，在清冷的月光下，隔着几步的距离，无声地对峙着。 他坐在沙发上，衣衫微皱，面容憔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属于他们女儿的、残破的玩具。 她站在地板上，赤着双脚，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无法解读的混乱。 没有言语。 只有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两个本该最亲密的人，此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唯有这沉默的、充满了过往伤痛与未解心结的影子，在寂静的深夜，短暂地、诡异地……交叠在了一起。 影成双，人独伤。 这夜阑人静的短暂交汇，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在两人看似死水般的心湖里，终究是漾开了一圈，无法忽视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