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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晦！真的是你！”陆文清几步冲到沈如晦面前，看着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鬼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碰触她，确认这不是一场梦，但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生怕自己的唐突会惊吓到她。 沈如晦怔怔地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幻觉。在这样绝望的雨夜，在她如同无头苍蝇般奔逃的时候，他竟然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她面前。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委屈、依赖和巨大酸楚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因寒冷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别怕，如晦，别怕！”陆文清看出了她的虚弱和崩溃，再也顾不得其他，迅速脱下自己同样湿透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冰冷颤抖的身上，然后扶住她几乎软倒的身子，声音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里不能久留，先跟我走！” 他半扶半抱地将她带上了汽车，对前排同样一脸震惊的司机快速吩咐：“回诊所，快！” 汽车在雨幕中再次启动，飞快地驶离了这条寂静的街道。 车内，陆文清拿出干净的手帕，想要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他的目光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几年错失的时光，一次性看回来。 “如晦……你……你还认得我，对吗”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白天在街上，我看到你了，我以为……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或者……你已经……”那个“死”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后怕和痛楚。 沈如晦裹着他带着体温和淡淡药草香的外套，感受着这久违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而沙哑：“文清……哥哥……我……我记得……我记得一些了……” 这一声“文清哥哥”，仿佛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瞬间将陆文清拉回了那些充满阳光和紫藤花香的岁月。他的眼眶也迅速红了，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迭声应着：“是我，是我！如晦，我回来了，我找到你了！” 他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深藏的惊惧与痛苦，心如刀绞。“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顾长钧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雨夜里这样跑出来”他一连串的问题，包含着太多的担忧、愤怒和不解。 沈如晦靠在后座上，闭了闭眼，任由泪水肆虐。在他的面前，在那份熟悉的、纯粹的关怀下，她一直紧绷的、用以抵御顾长钧和整个世界的硬壳，似乎正在一点点碎裂、剥落。 “我……我不知道……”她摇着头，声音充满了迷茫和痛苦，“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很多很重要的事……他……他不告诉我……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汽车在诊所后门停下。陆文清扶着她，避开可能有人注意的前门，从一条僻静的通道，直接进入了他在诊所二楼的私人办公室兼休息室。 这里温暖、干燥，充满了书籍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陆文清立刻找来干爽的毛巾和一条柔软的毯子，将她紧紧裹住，又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她冰冷的手里。 “慢慢说，不着急，如晦，我们有很多时间。”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充满了鼓励，“把你想起来的，把你疑惑的，都告诉我。我会在这里，一直听着。” 在他的安抚下，沈如晦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她捧着温热的水杯，感受着那暖意一点点驱散骨髓里的寒意，开始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诉说起来。 她说起自己醒来后的茫然，说起顾长钧那令人窒息的守护和时而流露的悔恨，说起那片一夜之间种下的红豆林，说起自己心底无法驱散的不安与恐惧，也说起那些如同碎片般突然复苏的、关于他和过去的温暖记忆…… “……他好像……很害怕我想起你……”沈如晦抬起泪眼，看着陆文清，眼中充满了无助的求证，“文清哥哥，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忘记你当年……我嫁给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陆文清听着她破碎的叙述，看着她如同迷途羔羊般寻求真相的眼神，心中的怒火和对顾长钧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果然在刻意隐瞒！他果然在利用如晦的脆弱和失忆，试图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沉痛而坦诚地看着她，决定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不能再让她活在谎言和迷雾里。 “如晦，你听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要一字一句，刻入她的心底，“当年，你决定嫁入帅府，我……我虽心痛，但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可是后来，我听闻你在帅府过得并不如意，苏婉卿多次刁难你，而顾长钧他……他并未能护你周全。” 他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沈如晦的心上。 “后来，你突然就失去了消息。我多方打听，只听说你病了，被顾长钧送去别处静养，却无人知道具体所在。我怀疑过，找过，却始终杳无音信。直到……直到大概一年前，我才辗转得到一些模糊的消息，说你可能……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陆文清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是深刻的痛楚。 “我不信！我无论如何也不信！”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激动起来，“所以我回来了，我一直在暗中查访。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而且……而且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着她苍白脆弱、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 “至于你为什么会忘记……”陆文清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而沉重，“如晦，据我查到的线索，你当年并非简单的生病。你很可能……是遭受了极大的刺激，或者是……人为的伤害，导致了记忆的严重受损和精神的崩溃！” 人为的伤害！ 极大的刺激！ 沈如晦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陆文清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心中不忍，但话已至此，他必须说下去：“而那个可能伤害你的人，很可能就是……” 他的话未说完，突然，诊所楼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夹杂着呵斥和撞击的嘈杂声响！紧接着，楼梯上响起了沉重而急促、充满暴戾气息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由远及近，狠狠敲击在两人的心上！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砰”地一声，猛地踹开！ 门口，顾长钧浑身湿透，眼神如同噬人的野兽，裹挟着满身的雨水和滔天的怒火，死死地盯住了房间里，靠得极近、手握着手的两人。 他到底，还是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