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蛇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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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括声响，骷髅腿骨间那方形的石盖应声弹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石匣。匣内并无耀眼光芒，只有两件物品静静地躺在其中。 左边是一柄连鞘长剑。剑鞘造型古朴，通体呈暗金色，上面雕刻着细密繁复的鳞片纹路，鞘口处巧妙地塑成一个狰狞的蛇头，蛇眼处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红色宝石，在磷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虽未出鞘，已能感到一股森寒的剑气隐隐透出，令人肌肤生栗。 右边则是三枚并列摆放的暗器，形如蛇信，长约三寸，通体金黄，尖端闪烁着蓝汪汪的幽光，显然是淬有剧毒，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金蛇锥”。 袁承志的目光首先被那柄剑吸引。他伸出手，握住冰凉的金蛇剑剑柄。触手之处，一股奇异的寒意顺着手臂直透心扉，仿佛握住了一条活着的毒蛇。他深吸一口气，运起混元功，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流转开来，才将那股寒意稍稍驱散。 “锃——” 他缓缓将剑拔出寸许。剑身亦是暗金色，与寻常宝剑的银亮截然不同，剑身中央一道血槽蜿蜒如蛇行，更添几分诡异。仅仅是出鞘寸许，那股锋锐无匹、带着邪异杀气的气息便弥漫开来，比之前感受得更加强烈。 “好一柄凶兵！”袁承志心中暗惊。这剑煞气之重，远超他的想象。他想起师父说过，神兵利器往往自有灵性，能影响持剑者的心性。这金蛇剑饱饮人血，怨气与煞气交织，若心志不坚，极易被其侵蚀，变得嗜杀暴戾。 他将剑推回鞘内，那股逼人的煞气才稍稍收敛。又看向那三枚金蛇锥，那蓝汪汪的毒光让他眉头紧锁。用毒，非正道所为。他沉吟片刻，将金蛇锥依旧放回匣内，只取出了金蛇剑，然后将石匣盖上。这毒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手持金蛇剑，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石壁上的《金蛇秘笈》与“金蛇剑法”。此刻，心态已与初时不同。既然决定接触这份力量，便要彻底了解它，掌控它，而非被其掌控。 他盘膝坐在骷髅对面，无视那惨绿的磷光与森森白骨，静心凝神，先将《金蛇秘笈》的内功心法逐字逐句记下，并与自身所修的混元功相互印证。这金蛇内功果然另辟蹊径，行气路线险峻奇诡，追求的是瞬间的爆发与极致的穿透，与混元功的绵长醇厚、根基稳固完全是两条路子。若同时修炼，稍有不慎，两股内力在体内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袁承志思索良久，决定暂不修炼金蛇内功。混元功是师父所传，是正宗玄门根基，绝不能动摇。这金蛇内功，只作参考，了解其运劲法门即可。 接着，他开始记忆“金蛇剑法”。这套剑法招式狠辣刁钻，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攻击，虚实相生，诡变百出，与华山伏虎剑法的大开大阖、以势压人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许多招式更是蕴含了同归于尽的决绝，将“险”、“奇”、“毒”三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袁承志天资聪颖，虽觉这套剑法路数偏激，但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尤其是对角度、时机和虚实的运用，却让他大开眼界，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武学之门。他用心记忆，并不急于演练，只是在意念中模拟推演，并与伏虎剑法相互比较，汲取其中可借鉴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壁上的图文牢牢刻在脑中。他再次起身，对着金蛇郎君的骸骨躬身一拜。 “夏前辈，武功我已记下，此剑我暂借一用。他日若有机缘，必当查证前辈与温家恩怨，若温家果真罪大恶极，晚辈绝不坐视。但灭门之事，恕难从命。晚辈自有血仇要报，亦知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理。前辈……安息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手持金蛇剑，转身循原路退出。这一次，他的脚步沉稳了许多。虽然拒绝了承接那灭门的血债，但获取了金蛇剑法与金蛇剑，无疑让他的复仇之路多了一份强大的助力，也让他对江湖的险恶与力量的代价，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当他从那个狭窄的洞口钻出，重新呼吸到山谷中清冷湿润的空气，看到天际那一弯残月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怀中的金蛇剑冰凉沉重，仿佛提醒着他，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将与“金蛇郎君”这个名字，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小心地用藤蔓将洞口再次遮掩好，决定将这个秘密暂时埋藏心底，连师父也先不告知。毕竟，这牵扯到一位亦正亦邪的前辈高人，以及一桩未了的血仇。 回到“有所不为轩”，天色已将破晓。袁承志将金蛇剑小心藏于床榻之下隐秘处，和衣躺下，却是毫无睡意。脑海中，金蛇剑法的诡异招式与金蛇郎君那充满怨毒的遗言交替浮现。 力量，固然是复仇的必需品。但如何驾驭力量，而不被力量所带来的仇恨与杀戮欲望吞噬，将是他未来必须时刻面对的考验。 窗外，晨光微熹，照亮了华山群峰的轮廓。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袁承志的江湖路，已然增添了无法预料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