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渭水无波暗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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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渭水支流飘起薄雾。李未独自撑船至河心，往水中倾了半坛烈酒。涟漪荡开时，水面突然冒出串气泡，一尾金鳞鲶鱼摆尾露出黄澄澄的眼瞳。 小友的买路钱倒是别致。鱼须卷走酒坛，沙塘鳢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可惜新来的过江龙不信这个。 少年将特制的竹筹投入水中：三日后子时，借贵宝地的暗流一用。 鲶鱼吞下竹筹，鳞片突然泛起血色：那伙水贼在龙门渡藏了二十艘快船，领头的使双股鱼叉。 晨光初现时，漕运仓后院响起锻铁声。王把头带着徒弟们赶制改良的船钉，每根钉帽都铸成倒钩状。老工匠摸着新打的样品嘀咕：东家要这水蜘蛛似的玩意作甚 给客船穿双钉鞋。李未抚过钉帽上的波浪纹，让阿七带人连夜给货船装上。 三日后，二十艘改装货船悄然出港。李未站在船头，看阿七像猴子般蹿上桅杆。孩子六指间缠着特制的蚕丝线，线头系着个牛皮气囊——这是按少年图纸制作的听水器。 东家，东南方有破浪声！阿七突然压低嗓门，约莫三十丈，正往鬼头湾去。 李未抬手打了个唿哨。船队立刻变换阵型，呈雁翅状散开。每艘船底新装的倒钩钉划开水面，在雾中拖出蛛网般的白痕。 子时梆子刚响，河面陡然掀起丈许高的浪头。十艘蒙着黑帆的快船破雾而出，船头赤膊汉子们挥舞鱼叉，腰间皆系着刻有龙纹的青铜牌。 渭水货栈的崽子们听好！领头的水贼声如洪钟，留下三成货物，爷爷保你们平安过...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倾斜。二十艘货船同时转向，倒钩钉撕开水面形成连锁漩涡。水贼的快船如陷蛛网，在湍流中打转碰撞。 收网！李未一声令下。 潜伏在船舷的伙计们抛出铁索网，网上缀满倒刺铜铃。这是王把头按少年图纸特制的镇河网，专克水贼惯用的凿船战术。落网的水贼越是挣扎，铜铃响得越是急促。 阿七趁机放出牛皮气囊。孩子六指灵活地操纵丝线，让气囊顺着暗流飘向水贼主船。当气囊卡在舵叶间隙时，李未挽弓搭箭，箭簇上绑着的火折子精准命中。 桐油遇火即燃，主船瞬间化作火球。其余水贼见状欲逃，却发现货船不知何时已结成圆阵，倒钩钉形成的涡流将他们死死困在中央。 结个善缘。李未立在船头，将特制竹筹抛入火海，告诉你们龙头，渭水货栈的钉船生意可分三成利。 黎明时分，漕运仓地牢飘起药香。李未亲自给被俘的水贼头目包扎伤口，指尖有意无意拂过对方腰间龙纹牌：这徽记倒是眼熟，像极了工部去年失窃的漕船令符。 头目瞳孔骤缩。少年适时递上热汤：听说裴氏钱庄最近兑了不少水渍银... 三日后，长安西市最大的赌坊千金阁突发命案。五个水贼打扮的汉子暴毙雅间，怀中掉出的账册记载着裴氏私通水寇的明细。而真正的杀招，是混在账册里的半枚工部印鉴——与裴琰之书房暗格里的那枚严丝合缝。 当夜子时，渭水河心飘起猩红浮标。沙塘鳢的虾兵蟹将推动暗流，将二十艘改装船悄无声息送至各派水寨。每艘船上皆堆满辽东参和杜仲胶，货箱底层却藏着改良的镇河网。 七日后，漕运仓迎来位特殊客人。满脸刀疤的汉子单膝跪地，捧上刻有龙纹的青铜剑：渭水七十二寨愿尊货栈为无冕之王，只求...只求东家赐个钉船的方子。 李未扶起汉子，将特制竹筹系在剑穗上：渭水的规矩很简单——少年指尖抚过剑身映出的水纹，货通四海，不阻活路。 暮色沉沉，李未独坐漕运仓顶楼。他展开新绘的《渭水势力图》，在龙门渡位置画了个红圈。窗外飘来沙塘鳢的渔歌，调子竟与阿七常哼的市井小曲有七分相似。 河风掠过案头，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黑暗中，少年嘴角微翘——他听见了渭水暗流归顺的呜咽。 翌日清晨。 渭水西岸的芦苇荡深处，二十辆运泥车碾出蜿蜒辙印。李未蹲在刚筑好的堤坝上，看工匠们将糯米浆混着铁砂灌进石缝。秋风卷起他腰间新制的鎏金算筹，金属碰撞声惊起苇丛里栖息的苍鹭。 东家，庄子的暗道通了。阿七从地洞钻出，六指间沾着新鲜的青泥，按您吩咐，灶房直通渭水支流。 少年抛给他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刚炸的环饼：让王把头在暗河入口装三道铁栅，钥匙孔做成...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泛起异样的涟漪。阿七的机关指节骤然弹开，却见漩涡里浮起个青铜食盒，盒盖缝隙渗出茱萸辣酱的辛香。 沙塘鳢又送零嘴来了！孩子嬉笑着钩起食盒，六指灵活地解开九连环锁扣。盒内整齐码着八片金鳞，每片鳞上都托着颗晶莹的鱼脍。 李未用竹签戳起鱼脍对着日光细看，脍心隐约有血色纹路：告诉后厨，今晚熬三锅彘骨汤。 暮色初临时，新筑的听涛庄飘起奇异香气。李未独坐临水的琉璃亭，将片片金鳞投入红泥炉。铜锅里的羊脂随鳞片融化渐成琥珀色，混着沙棘果的酸香惊起夜鹭两三。 这般糟蹋我的鳞甲 水面突然炸开丈许高的浪花，蓝衫少年踏着水柱跃上亭檐。来人约莫十五六岁模样，腰间缠着串青铜铃铛，发间别着根金鳞状的簪子，正歪头去嗅锅中翻腾的熊蹯。 李未夹起片鹿脍在辣汤里七上八下：沙塘兄的鳞片淬火后，倒是绝佳的提鲜料。 水族少年闪电般探手捞肉，腕间铃铛竟未发出半点声响。他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你家庄子底下的暗河，把我虾兵都呛哭了！ 明日让阿七送三十坛酴釄酒赔罪。李未将炙羊肉推过去，只是龙门渡的暗礁... 再加五瓮蜀中醢酱！沙塘鳢咬开颗撒尿牛丸，被爆浆烫得直吐舌头，要窖藏三年的... 子时梆子敲过三声，琉璃亭突然暗了下来。二十盏河灯自水底升起，映出亭中诡异景象——蓝衫少年身后隐约浮出鲶鱼虚影，鱼须正卷着铜勺往莼菜羹里探。 这莼菜采自太湖...李未慢悠悠道，沙塘兄确定要尝 话音未落，沙塘鳢已连灌三碗冰镇酪浆。他扯开衣领露出颈间金鳞，喘着气指向西南：你要找的东西在黑石峡往西三十里的沉船里，那破船压着我的... 再加两百旱鸭。李未忽然将整盘鸭掌倒进辣锅，尝尝 寅时末刻，阿七蹲在暗河入口啃胡饼。孩子望着源源不断送入河道的盐车，突然听见水底传来打嗝声。数十个虾兵推着青铜箱浮出水面，箱内装满刻着某家钱庄密押的箭镞。 东家说结个善缘。阿七将油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掏出把特制的铁钥匙，往后暗河闸门卯时三刻开...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蹿出条鲶鱼须，卷走孩子腰间挂着的烤鹌鹑。虾兵们趁机将青铜箱塞进暗河，推着空盐车潜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