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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重锤夯击顽石的闷响，在寂静的洞厅内轰然炸开！ “呃……”黑风大王狂暴的气息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巨兽，骤然一滞！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双眼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闷哼。被心魔吞噬的混乱意识，在这毫无防备的、足以开碑裂石的物理重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瞬间炸开！剧烈的疼痛如同最原始的电流，蛮横地冲垮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意识空白、心神剧震的刹那！ “呔——！！！” 李未早已蓄势待发！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贴着黑风大王那硕大的熊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暴喝！声音凝聚了他的精神意志，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直贯黑风大王混沌的识海： “脱了衣服去——！！！” “脱了衣服去——！！！” “脱了衣服去——！！！” “去”字的尾音在洞厅内反复回荡、叠加，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洞壁嗡嗡作响，碎石簌簌落下！ “脱了衣服去……”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无形的枷锁，又似五把锋利的剃刀，在黑风大王一片混沌、只剩下剧痛和嗡鸣的识海中反复激荡、切割！ 脱了什么衣服 是那身不伦不类、强穿在身上试图掩盖“土气”的皂罗袍和杏黄氅 是那顶束发金冠，那颗嵌着的、试图彰显“富贵”的明珠 是那些从金池禅院“借”来的、从道士身上“扒”来的、从大户人家“偷”来的、试图装点“风雅”的茶器、字画、文房 还是……那层包裹在熊妖本体之外，数百年来因自卑、因渴望被认同而一点点披挂上去、早已沉重不堪、扭曲本心的……虚伪外壳！ “脱了衣服去！” “脱了衣服去！” “脱了衣服去！” 声音如同魔咒，一遍遍冲刷着他混乱的识海。剥去所有不属于“黑风”的累赘！卸下所有因他人眼光而背负的枷锁！回归本我！做回那个生于山林、长于山野、力能拔山、性本憨直的黑熊精！唯有如此，方能得大自在！方能明心见性！方能……真正踏上属于自己的道途！ “呃啊——！” 黑风大王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嘶吼！他头上，被镇纸砸中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拳头大小、青紫透亮、如同熟透鹅蛋般的巨大肿包！随即，他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双眼一翻，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一声，直挺挺地砸在冰冷的石地上！震得整个洞厅都微微颤抖，尘土飞扬。 “……”沙塘鳢保持着挥砸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地的黑风大王，又看看自己手中那方沾着几根黑色熊毛的乌沉镇纸，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这就……倒了这么简单这么……儿戏！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李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走到黑风大王身边，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其粗壮的脖颈脉搏处。指尖传来强劲有力、虽稍显紊乱但已趋于平稳的搏动。 “成了。”李未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对沙塘鳢道，“气息平稳了，心魔已破，只是被震晕过去，无大碍。让他睡会儿吧。” 沙塘鳢这才如梦初醒，丢烫手山芋般将那方沉重的镇纸扔回书案，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看着地上那巨大的肿包，忍不住龇牙咧嘴：“未哥……你这法子……也太……太生猛了点吧万一没醒过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李未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扫过洞府外渐暗的天色，“走吧，让他静养，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沙塘鳢点点头，跟着李未，脚步轻缓地走出静隐洞府。 洞外，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洞内的沉闷。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沉入西山，深紫色的天幕如同巨大的绒布，缓缓覆盖下来。几颗早出的星辰，如同钻石般镶嵌在天际，闪烁着清冷的光。 两人站在洞口，谁也没有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沙塘鳢还在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又荒诞无比的一幕，而李未则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深邃的目光投向那愈发深邃的苍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哎哟……疼死俺老黑了……哪个天杀的给了俺一闷棍……” 洞内传来黑风大王哼哼唧唧、带着浓重鼻音的呻吟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脑袋上那个鹅蛋大的肿包，疼得龇牙咧嘴，一手扶着冰冷的洞壁，一步三摇地往外走。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窝马蜂，记忆还停留在那撕心裂肺的心魔反噬和最后那声震耳欲聋的“脱了衣服去”上。 “李……李道友”他晃悠到洞口，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仰望星空的李未，下意识地开口呼唤，声音嘶哑。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李未和旁边的沙塘鳢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仰着头，一动不动，如同两尊凝固的石像，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深邃的夜空。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仿佛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来自九天之上的景象彻底攫住了心神！ 黑风大王心头一跳，也下意识地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朝那无垠的夜幕望去。 下一刻，他那只捂着肿包的熊掌，无力地垂落下来。巨大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抽气声，随即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在了原地！ 沙塘鳢同样仰着头，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拳头。他那双黄澄澄的瞳孔里，倒映着天穹之上正在上演的、远超他想象极限的恐怖景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浑身的金鳞都微微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