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灰烬里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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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灰烬里的种子 林夏拖着张凯冲出仓库时，火舌已经舔上了屋顶的横梁，木柴爆裂的脆响里混着巡逻队的怒吼。张凯的裤腿被火星烧出几个破洞，血顺着小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放下我……”张凯咬着牙推她，“你带种子走，别管我！” 林夏没回头，反手将他的胳膊架得更稳：“闭嘴！王奶奶藏种子的时候，没说要丢下谁！” 仓库的铁皮屋顶在火中蜷曲变形，像块被揉皱的锡纸。林夏瞥见菜地里那片刚冒芽的土豆苗，已经被推土机碾成了烂泥——王奶奶说过，“好种子不怕压，只要根还在，雨一浇就又冒头”，可现在连泥土都被翻得底朝天，哪还有根的影子 冲出火光的瞬间，林夏突然想起幻想里的共享厨房：小李在揉面，王奶奶把馒头放进蒸笼，蒸汽白茫茫的，裹着阿杰的笑。可现实里，小李此刻正被两个巡逻队员按在地上，手环发出“超重警告”的刺耳声响，他怀里揣着的半块窝头露了出来，被一只皮鞋狠狠踩碎。 “往这边！”林夏拽着张凯拐进一条窄巷，墙根堆着发臭的垃圾桶。张凯突然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他指着自己的缝纫机箱：“芯片……在最下面的抽屉……” 林夏撬开被火烤得变形的铁皮抽屉，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是阿杰留下的芯片，上面还粘着几根缝纫机油的痕迹。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柱像毒蛇一样扫过来。 “分头走！”林夏把芯片塞进张凯的内兜，又将自己的手环摘下来扣在他手腕上，“我的手环有‘亲属豁免’标记，他们暂时不会细看。” 张凯抓住她的手，掌心烫得像火：“那你怎么办” “我引开他们。”林夏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转身朝巷口跑去，故意撞翻了垃圾桶。馊水泼溅的声音果然吸引了巡逻队的注意，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她跑过菜市场的红薯窖，想起王奶奶藏种子的样子——老人佝偻着背，把土豆种往土里埋时，说“这土看着硬，其实底下暖，种子在里面能睡安稳觉”。那时林夏信了，现在才知道，这土底下埋着的不只是种子，还有无数被碾碎的幻想。 巡逻队的电棍擦着耳边挥过，林夏猛地扑倒在菜摊后，后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摸出来，是半块没被踩烂的窝头，大概是哪个孩子掉落的。她突然笑出声，笑得眼泪直流——幻想里的野菜粥、白面馒头，到了现实里，连半块窝头都要藏着掖着。 “在那儿！”电棍的蓝光刺破黑暗，林夏转身往城郊跑。她知道张凯会带着芯片去找联盟，知道那片被碾平的菜地底下，或许还有没被发现的土豆种在悄悄扎根。就像王奶奶说的，“稳定期饿不死人”，只要还有人敢把种子往土里埋，哪怕被烧、被碾，总有冒头的那天。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夏却跑得更稳了。她想起阿杰说的“真相”——原来所有的“豁免”“增重期”都是假的，规则组怕的从来不是反抗，是有人发现：他们明明能靠自己种出粮食，却被哄着相信“减重才是活路”。 风里飘来仓库燃烧的焦糊味，林夏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火光。她仿佛看见幻想里的共享厨房在火中消融，小李的面粉袋、王奶奶的蒸笼、阿杰的电脑屏幕，都化成了灰烬。但灰烬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是王奶奶藏的土豆种还是阿杰刻在芯片里的代码 巡逻队的呵斥声拉回她的思绪，林夏深吸一口气，朝着更黑的夜色跑去。她的手环早就因为“违规”被锁定，屏幕上不断跳着“强制减重”的红色警告，但她一点也不怕。 因为她知道，张凯带着芯片在往联盟赶，知道那些被碾碎的土豆苗底下还有根，知道总有人会记得：曾经有个仓库，里面有过烟火气，有过没被规则捆住的笑声。 而这些，就是烧不尽、碾不烂的种子。只要她跑得再快一点，把巡逻队引远一点，这些种子就有机会在明天的太阳底下，悄悄发出新芽。 林夏的身影消失在城郊的树林里时，巡逻队的怒骂声渐渐被风声盖过。没有人看见，她刚才摔倒的菜摊底下，有颗沾着泥土的土豆种，正滚进砖缝里，像个倔强的秘密，等着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