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残响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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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被打破，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形的张力所取代。夜莺站在平台上，距离楚风不过数步之遥，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楚风的外貌依旧，但周身那层未散尽的银色光晕，以及那双仿佛倒映着星河流转的眸子，都透着一股非人的、令人心悸的静谧与……威压。 他赤着上身，新生的皮肤光洁，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某种内在的力量感，之前的伤痕与污秽荡然无存。那块原本悬浮着、散发着浩瀚力量的“盒子”，如今只剩下他手中那块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金属碎片。 “找到了一点……‘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夜莺重复着楚风的话，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她的目光死死锁定楚风，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或失控的迹象，但那双星眸深邃如渊，只有一片沉淀后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 `[目标分析：楚风…生命体征：无法识别（超出常规数据库）…能量反应：内敛，与环境星尘之力高度同步…意识波动：稳定，深邃，存在信息加密层…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极高（潜在）…]` 她内置的扫描单元（叛逃前遗留的权限）反馈回一堆乱码和警告。眼前的楚风，已经彻底脱离了她在“系统”数据库中见过的任何已知“异常”或“管理单元”的范畴。 “你……融合了它”夜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指的是星尘，是那个观测站核心蕴含的、足以重构一个世界的本源力量。 楚风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尖一缕温顺的银色星光如同活物般缭绕、跳跃。他没有动用任何力量，但那星光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对规则的亲和与掌控，远非之前那件不稳定、需要强行激发的臂铠所能比拟。 “臂铠是钥匙，也是牢笼。”楚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规则的共鸣，在空气中引起细微的涟漪，“它碎了，但我……似乎理解了它的语言。” 他目光扫过平台外那些因能量骤变而焦躁徘徊、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锈父造物”，又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这个“污骸废土”世界那哀鸣的规则骨架。 “这个世界……是一个被观测着的、正在死去的实验场。”他陈述着从观测站核心得到的信息，语气没有波澜，却让夜莺感到一股寒意，“‘腐爵士’的蔓延，‘方舟协议’的失败……背后都有‘观测者’的影子。” 夜莺的瞳孔猛地收缩！“观测者”！这个连她都知之甚少、只在最高机密档案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恐怖存在，楚风竟然直接接触到了它们的痕迹！ “你看到了‘观测者’！”她急迫地追问，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只是一缕……残留的注视。”楚风的目光落回手中的金属碎片，“它们干扰了这个世界的自救尝试，加速了它的崩溃。而这个观测站，就是它们留下的……眼睛。” 他掂了掂那块碎片：“老烟斗要的，恐怕不只是里面的星尘能量。他可能想利用这个‘眼睛’，重新连接上‘主架构’，或者……窥探‘观测者’的秘密。” 夜莺的心沉了下去。老烟斗的野心比她想象的更大，也更疯狂！与“观测者”扯上关系，无异于玩火自焚！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夜莺果断说道，警惕地看了一眼上方井口，“刚才的能量爆发肯定引起了注意，腐爪教、‘锈父’的造物，甚至老烟斗的人，可能都在赶来的路上！你现在的状态……”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楚风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绝对会引来无数贪婪和忌惮的目光。 楚风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随着自身状态的稳定，周围环境中那些混乱的能量和恶意视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 他心念微动，那缭绕在指尖的星光悄然隐没，周身那层辉光也迅速内敛，整个人看起来恢复了“正常”，只是那双眼眸深处的星光，却无法完全掩盖。 “我们需要回去找老烟斗。”楚风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不仅是为了完成交易，拿到我们需要的物资和信息……我更想知道，他到底对这个‘眼睛’，知道多少。” 他有一种直觉，老烟斗这个看似苟活于废墟中的地头蛇，其掌握的秘密，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那块金属碎片中蕴含的“方舟协议”相关信息，也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拼凑。 夜莺看着楚风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眼前的楚风，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时刻保护和引导的“异常样本”，而是在一场她无法理解的蜕变中，获得了独立意志和……强大力量的合作者（或者说，更危险的存在）。 她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点了点头：“好。但我们要快，而且……你需要一件衣服。”她指了指楚风赤裸的上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楚风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窘境。他环顾四周，从一具之前被他击杀的、穿着破烂工装的“锈父造物”残骸上，勉强扒下了一件相对完整的外套，胡乱套在身上。浓烈的铁锈和腐臭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总好过赤身裸体。 准备妥当，两人不再耽搁。楚风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失去力量的观测站核心碎片，将其小心地塞进裤兜（那件破烂工装裤居然还有口袋），然后与夜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来时的悬空通道冲去！ 这一次，归途变得截然不同。 那些盘踞在通道和井壁上的“锈父造物”，似乎对楚风身上那内敛却本质更高的星尘气息感到本能的畏惧和排斥，攻击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反而显得有些迟疑和混乱。楚风甚至不需要动用新获得的力量，仅凭夜莺的匕首和他那被强化后的身体反应与力量，就较为轻松地清理着道路。 他的动作更加流畅，精准，仿佛能预判到怪物的每一次扑击。偶尔有漏网之鱼靠近，他只需意念微动，周围的星尘之力便会自发地形成一层极其微弱的排斥场，将怪物稍稍推开，为他和夜莺创造出宝贵的反应时间。 夜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不是简单的力量提升，这是生命层次的……进化！ 他们沿着原路快速返回，经过那片坍塌的月台区域时，楚风刻意停留了一下。他闭上眼，新的感知能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去。那些残留的“回声”依旧存在，但它们散发出的绝望与恐惧情绪，在接触到楚风那平和而蕴含着星辉的意识时，仿佛被抚慰了一般，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主动攻击。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些更加细微的、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信息碎片——不仅仅是恐慌，还有工程师们最后的指令片段，平民的祈祷，以及……对“方舟”的渺茫希望。 “走这边。”楚风忽然指向一条地图上没有标记的、被瓦砾半掩的狭窄缝隙，“这条捷径能更快绕开几个怪物聚集点。” 夜莺没有质疑，紧随其后。果然，这条看似绝路的缝隙后面，连接着一条相对干净安全的废弃通风管道，大大缩短了返回“鼹鼠”据点的时间。 当他们终于回到那扇画着老鼠标记的铁门前时，耗时远比预计的要少。 耗子似乎早已在门后等候，听到约定的敲门声后，立刻打开了门。当她看到完好无损（甚至气质迥异）的楚风，以及他身旁虽然狼狈但眼神锐利的夜莺时，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你们……真的回来了”她的目光在楚风身上停留了很久，尤其是在他那件不合身的、散发着怪味的外套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上，“‘盒子’呢” 楚风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带我们去见老烟斗。” 耗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楚风，又看了看他身旁明显不好惹的夜莺，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道路：“跟我来。” 据点里的“鼹鼠”们看到他们归来，同样投来了各种复杂的目光，惊讶、好奇、警惕，甚至……一丝敬畏 中央车厢里，老烟斗依旧坐在他那破沙发上，叼着烟斗，仿佛从未离开过。但当他看到走进来的楚风和夜莺时，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精光，死死地盯住了楚风，连烟斗都忘了嘬。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楚风身上那截然不同的“味道”！那不是简单的星尘能量携带者，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危险的存在！ “你……”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放下了烟斗，身体微微前倾，“你碰到了‘它’你……把它怎么了” 楚风走到他面前，从裤兜里掏出那块黯淡的、布满裂纹的金属碎片，轻轻放在面前的破桌子上。 “你要的‘盒子’。”楚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厢，“它碎了。里面的力量……散了。” 老烟斗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碎片，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失望、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碎了！怎么可能碎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毒蛇般刺向楚风，“是你！是你搞的鬼！你吸收了它的力量！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那是‘眼睛’！是通往‘上面’的钥匙！” 他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周围的“鼹鼠”成员也瞬间紧张起来，手按在了武器上。 夜莺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楚风侧前方，匕首横在胸前，眼神冰冷如霜。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楚风却依旧平静，他甚至抬手轻轻按住了夜莺紧绷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看着状若疯狂的老烟斗，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它是‘眼睛’。”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老烟斗的灵魂，“我也知道，‘上面’的人，并不希望你们这些‘老鼠’窥探他们的秘密。更知道……他们甚至不希望‘方舟’启航。” “方舟”二字如同惊雷，在老烟斗耳边炸响！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和……被戳穿秘密的恐慌！ “你……你怎么会知道‘方舟’！”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楚风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车厢角落里，那块被供在一个简陋架子上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由齿轮与心脏构成的标志——齿轮与血肉兄弟会的标记。 “因为，‘钥匙’……不止一把。”楚风的声音如同来自悠远的过去，又仿佛指向未知的未来，“而‘未来’……需要新的答案。”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星光再次浮现，不再是示威，而是如同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般，照亮了老烟斗那瞬间变得惨白、写满了惊骇与茫然的脸。 “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老烟斗。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关于这个城市，关于‘方舟’……关于‘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