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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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之眼”总部，最高战略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环形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令人心悸的画面—— 那并非“黑渊”怪物的狰狞，也不是南太平洋赤潮的翻涌，而是一片广袤的、位于中部大陆的干裂土地。龟裂的田地上，枯死的作物如同大地的骸骨，在灼热的阳光下无声控诉。衣衫褴褛的农民们眼神麻木地蹲在田埂上，望着天空，眼中没有希望，只有对饥荒最原始的恐惧。 这是一场席卷了该地区数个国家、波及数千万人口的世纪大旱。 “……情况就是这样。”负责全球危机响应的官员声音沉重，“传统的人工降雨手段已经失效，地下水资源濒临枯竭，国际援助杯水车薪。如果未来两周内再没有有效降水，大规模的饥荒和社会动荡将不可避免。”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该地区复杂的地形图和大气环流模型。 “我们的气象专家团队分析，并非完全没有降水云系经过，但由于持续的高压脊和异常干燥的大气环境，云层无法有效凝结降雨。”官员指向几个关键的、有微弱云团标记的区域，“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存在理论上的人工干预窗口，但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五，且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面对这种规模的天灾，即使是“秩序之眼”，也感到了人力有时而穷的无力感。 “赵无垠那边有什么动静”代号“山岳”的老者沉声问道。 “熵增资本’公开表示，他们拥有‘气象控制矩阵’技术，可以‘轻易’解决这场旱灾。”情报官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厌恶，“但他们提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要求这些国家开放全部领空和地质数据权限，并接受‘熵增资本’的‘技术监管委员会’常驻，实质上是要求经济和政治的绝对控制权。目前，几个受灾国政府正在巨大的内部压力和民众的求生欲下艰难抉择。” 又是这样！用灾难作为筹码，进行赤裸裸的胁迫！ “我们不能让他得逞！”秦风一拳砸在桌上，“一旦让赵无垠用这种方式控制了这些国家，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山岳”看向他，目光锐利，“动用‘现实裂解炮’去轰击云层吗还是把你那宝贵的‘启迪计划’派去教他们如何更高效地挖掘最后一点地下水”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显然，李默提出的“向下赋能”的新方向，在组织内部高层依旧面临着巨大的争议和阻力。在很多人看来，面对赵无垠这种级别的对手和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将资源投入到那些“小打小闹”的民生技术上，无异于缘木求鱼。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李默坐在轮椅上，由林瑶推着，缓缓进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铁，沉静而坚定。他刚刚结束又一次精神稳定治疗，身体依旧虚弱，但得知危机后，坚持要求参加。 “或许，我们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技术。”李默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默，你有办法”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李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林瑶将一份数据报告投射到中央全息屏上。那并非复杂的气象模型或能量公式，而是一系列关于《万界纪元》中“德鲁伊”职业的低阶技能【呼唤雨露】、【肥沃土壤】的详细解析图，以及林瑶团队基于这些原理，结合现代纳米材料和生物催化技术，设计出的一种……“种子”。 “这不是气象控制。”李默指着那粒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有米粒大小、表面却有天然能量纹路的“种子”，“这是一种……‘环境诱导剂’。它无法凭空造雨，但它可以在特定的、存在基础水汽的大气条件下，极大地降低云层凝结成雨所需的能量阈值，并引导降雨更加均匀地分布在目标区域。同时，它蕴含的微弱生命能量，能在降雨后快速改善土壤墒情，促进作物根系恢复。” 他顿了顿，看向那位气象专家：“根据你们的数据，目标区域上空并非绝对干燥，只是自然凝结核心不足，导致‘有云无雨’，对吗” 气象专家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数据，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但即便降低阈值，所需的能量和引导精度……” “能量由‘种子’自身蕴含的规则结构提供，它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李默解释道，“而引导精度……我们不需要精确控制每一滴雨落在哪里。我们只需要，‘唤醒’那片天空本就存在的、沉睡的雨。” 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这个方案听起来太过……简单，甚至有些儿戏。就像试图用一根火柴去点燃一片潮湿的森林。 “成功率多少成本多少大规模生产的可行性呢”“山岳”连续发问，语气中充满怀疑。 “模拟成功率，在满足基础水汽条件下，可达百分之六十五以上。”林瑶接过话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才有的光芒，“成本……低廉到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材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植物纤维和常见矿物质！一条标准化的生产线，一天可以生产足够覆盖一个省份用量的‘种子’！我们可以通过高空无人机或小型火箭进行大范围播撒！” 低廉的成本！大规模生产！看似简单的原理！ 这与赵无垠那高高在上、条件苛刻的“气象控制矩阵”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仍有保守派高层质疑，“一次人工降雨，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对于快要渴死的人来说，一口水就是全部。”李默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全场，“我们无法一瞬间改变气候，终结旱灾。但我们或许可以，为那数千万濒临绝望的人，争取到活下去的时间，争取到等待下一季播种、下一次真正甘霖降临的机会。这，就是‘赋能’的意义——不是创造奇迹，而是守护希望。” 他看向全息屏幕上那些农民麻木而绝望的脸。 “技术的价值，不应由它的复杂度来衡量，而应由它能够温暖多少生命来定义。” 短暂的沉默后，秦风率先表态：“我支持启动‘唤雨计划’！立刻组织生产，协调空域，进行播撒！” “山岳”沉吟片刻，最终也缓缓点头：“……可以一试。但必须做好失败的准备，以及……应对赵无垠可能反应的预案。” 计划迅速启动。“秩序之眼”展现出惊人的效率，数十条简易生产线在二十四小时内搭建完成，无数枚承载着微弱希望光芒的“种子”被生产出来，装填入特制的播撒装置。 与此同时，“熵增资本”也第一时间得知了“秩序之眼”的动向。 在那个充满古典韵味的书房里，赵无垠看着屏幕上“秩序之眼”那简陋的、如同农业无人机般的播撒平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垂死挣扎的浪漫主义。”他轻声自语，“试图用卑微的火苗，去对抗浩瀚的天威李默，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他并未采取任何直接的拦截行动，似乎想亲眼看着李默的“希望”如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摔得粉碎。他甚至命令旗下的媒体，开始预热报道，准备在“秩序之眼”失败后，进行最无情的嘲讽和舆论碾压，从而逼迫那些受灾国彻底倒向他。 三天后，播撒行动在数个目标区域上空同时进行。 成千上万架无人机如同迁徙的蜂群，升上高空，在特定的云层下方，释放出无数微小的“种子”。这些“种子”在接触到富含水汽的空气后，表面的能量纹路被激活，开始无声地工作，如同亿万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试图激起涟漪。 全球的目光，再次聚焦。 支持“启迪计划”的人们在祈祷。 赵无垠和他的拥趸在冷笑等待。 而那些在旱魃肆虐的土地上苦苦挣扎的人们，则仰望着天空，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空中的云层，似乎……真的开始变得浓稠了一些 风，好像也带上了一丝湿意 起初的变化极其细微，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渐渐地，云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加厚！颜色从灰白转向深灰！原本灼热的阳光被遮挡，大地迎来片刻的阴凉！ 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如同久违的鼓点，从天边滚过！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疏地落下，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溅起小小的烟尘。然后，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最终，化作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 雨水滋润着干渴的大地，浸润着枯萎的作物，也冲刷着农民们脸上混合着泥土与泪水的痕迹。他们冲出屋外，在雨中欢呼、跳跃、仰天呐喊，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成功了！ 并非覆盖整个旱区的神迹，但在数个关键的、被播撒了“种子”的区域，都迎来了程度不等的有效降雨！虽然无法彻底解除旱情，但却实实在在地缓解了最迫在眉睫的危机，挽救了无数可能饿死的生命！ “唤雨计划”成功的消息，伴随着那些农民在雨中狂喜的画面，瞬间传遍了全球！ 没有高高在上的技术炫耀，没有苛刻的政治条件，只有最朴素、最直接的生命关怀！ 这一刻，“启迪计划”和它背后所代表的“向下赋能”理念，以一种无声却磅礴的力量，深深地刻入了无数人的心中。那是一种不同于“熵增资本”霸道力量的、更加温暖、更加贴近人心的力量。 赵无垠书房内，屏幕上的欢呼画面与他冰冷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他面前的茶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他失算了。他低估了那种“微小”希望所能汇聚成的、撼动人心洪流的力量。 李默坐在医疗舱内，看着传输回来的降雨画面，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平静笑容。他精神世界中，那枚残破的“净化符文”似乎也受到这股生命喜悦的滋养，边缘处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绿意。 他接通了秦风的通讯。 “秦指挥官，这只是一个开始。”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力量，“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种子’——抗旱的种子、抗病的种子、高产的种子、能治愈常见疾病的‘知识种子’……让它们像真正的种子一样，撒遍每一个需要它们的角落，在沉默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他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那片在雨水中焕发生机的土地，以及更多等待被点燃的希望。 “当亿万人的希望汇聚在一起时……” “那将是……真正的，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