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择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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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信标”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秩序之眼”和所有追随“启迪计划”的人们心中。它证明，即使面对赵无垠那种触及规则本源的阴毒手段，也并非没有抗衡之力。一种基于信息传递和文明韧性的全新防御理念开始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所有人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场规模远超“丰收幽灵”、目标也截然不同的危机，如同蓄谋已久的暗雷，轰然引爆。 这一次，并非针对农田，也非制造怪物。 目标是——能源。 全球范围内，超过十七座主要城市的核聚变反应堆，在几乎同一时间，遭遇了原因不明的、极其诡异的“效率衰减”。并非故障或爆炸，而是其内部约束高温等离子体的磁场，以及能量转换效率，出现了无法用现有物理学解释的、缓慢而坚定的下滑。 就好像，支撑这些反应堆运行的、最基础的物理规则，在局部区域被某种力量“稀释”或“干扰”了。 能源输出功率下降百分之十，二十，三十……而且衰减趋势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这十七座城市，涵盖了各大洲的经济中心和人口稠密区。电力供应紧张，物价开始波动，部分地区的工业生产陷入停滞，社会秩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现代化都市的钢铁丛林中蔓延。 “是赵无垠！一定是他！”秦风看着全球能源网络图上那一片片代表功率衰减的刺眼红色，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之前展示的‘物质重构仪’和‘环境净化矩阵’，其能量签名就带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仿佛能修改局部参数的特性！他现在把这种力量用在了能源基础上！” 林瑶带领的技术团队已经焦头烂额，她们检测到反应堆核心区域出现了与“丰收幽灵”同源，但强度和精度高了数个量级的能量干扰场。“这种干扰……它在微观层面，直接影响了强相互作用力和电磁力的耦合常数！虽然变化幅度极小，但足以让我们的聚变反应变得‘低效’！这……这简直是神的力量！” 修改物理常数！ 这个消息让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科技的范畴，触及了宇宙运行的底层逻辑！赵无垠掌握的“火种”，其危险性和层次，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恐怖！ “他的目的是什么制造混乱逼迫我们屈服”一位高层声音干涩地问。 “不，不仅仅是逼迫。”李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他依旧在医疗中心，但通过数据链接入会议。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能源网络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那十七座城市，并非随机分布，它们在地图上隐约构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笼罩了整个星球的能量脉络节点！ “他在……布阵。”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一个以全球主要能源点为节点，以修改局部物理规则为手段的……超巨型现实稳定锚，不，是现实‘重构’锚！” 现实重构锚！ “他想干什么重塑地球吗！”秦风感到难以置信。 “他在筛选。”李默缓缓道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还记得他最初的宣言吗‘人类文明停滞已久，熵增定律不可逆转’。他不相信缓慢的、包容的进化。他要进行一场……强制性的、残酷的‘文明跃迁’测试！” 他调出了赵无垠以往所有技术展示和言论的数据分析。 “他的‘火种’技术，无论是净化矩阵还是物质重构，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需要使用者具备极高的‘认知协调性’和‘精神稳定性’，才能安全引导那种触及规则的力量。否则，就会被反噬。他公开的那些无法验证的技术蓝图，本身就是一种筛选，筛选出能‘理解’他道路的精英。” “而现在，这个覆盖全球的‘现实重构锚’……”李默指向地图上那隐形的脉络，“它不是在毁灭文明，而是在……‘加压’！它在缓慢而不可逆地改变人类赖以生存的科技环境基础！他在逼迫整个人类文明，在能源危机和社会崩溃的压力下，必须在短时间内，集体做出选择——” “是挣扎着适应他带来的、规则被修改后的‘新现实’，在这场残酷的跃迁中幸存下来，成为他认可的‘新人类’” “还是固守旧的科技范式，最终因为能源崩溃、社会解体而……被淘汰”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宏大而冷酷的计划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赵无垠，他已经不屑于与“秩序之眼”进行简单的技术或武力对抗。他将整个地球，七十亿人口，都当成了他实验室里的培养皿！他要亲眼见证，在极端的环境压力下，文明会走向何方！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山岳”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必须阻止他！”秦风低吼道，“摧毁他的锚点！” “如何摧毁”林瑶绝望地摇头，“节点遍布全球，深埋于城市能源中心下方，防御森严。而且，我们甚至不清楚它的具体运作原理和核心控制端在哪里！强行攻击，可能引发更剧烈的规则崩溃！”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李默却缓缓地、艰难地操控轮椅，移动到医疗中心一个特殊的观测窗前。窗外，并非基地的景色，而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展示着“启迪计划”全球合作网络实时动态的全息星图。 星图上，代表着技术分享、民生改善的绿色光点，如同繁星般闪烁，虽然微小，却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那是“唤雨计划”、“希望信标”以及无数个类似项目播撒下的种子。 他看着那片星图，眼中原本的震惊和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与脚下大地连接在一起的平静。 “我们……可能不需要去摧毁他的锚点。”李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加密频道。 “什么意思”秦风追问。 “赵无垠在测试文明的‘适应性’和‘韧性’。”李默转过身，虚拟投影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他认为，只有能快速适应他设定的‘新规则’的个体和群体，才有资格存活。他的‘火种’，是少数精英引领的、冷酷的‘人择’。” “但是，”李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坚定，“文明的韧性，不仅仅体现在对环境的被动适应上！更体现在……主动的‘创造’和‘互助’！” 他指向全息星图上那无数绿色的光点。 “他的锚点在制造稀缺和混乱，而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分享！我们在赋能！我们在让知识流动，让技术下沉，让最普通的人也能获得改变命运的工具！” “他试图用‘恐惧’和‘生存压力’来分裂和筛选人类。而我们，要用‘希望’和‘共同生存’将人类重新连接起来！”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到极点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启动‘文明备份网络’计划！”李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利用我们遍布全球的、基于‘希望信标’和民生技术建立起来的合作节点，构建一个去中心化的、非能源密集型的、专注于基础生存知识和技术共享的分布式网络！” “当他的‘现实重构锚’导致大城市能源崩溃、高科技失效时，我们这个网络，将成为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它不依赖于任何单一的能源中心或技术霸权，它依靠的是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互助，是沉淀在文明底层的、关于如何种地、如何治病、如何获取干净水源的……最基础也最永恒的知识！” “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文明的真正火种，不是高高在上的禁忌技术，而是存在于亿万普通人心中的、那份对生命的眷恋，对彼此的关怀，以及在任何绝境中都能重新站起来的……不屈意志！” “赵无垠点燃的是‘神择之火’，以规则碾压众生。” “而我们要点燃的，是‘人择之火’，由无数微小的希望汇聚而成，照亮黑暗，温暖彼此！” 这个计划，没有耀眼的能量光束，没有毁天灭地的武器，只有最朴素的连接与分享。但它所蕴含的力量，却让指挥中心内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震颤。 这不是对抗，而是超越。 秦风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执行‘文明备份网络’计划！最高优先级！动用我们一切资源，强化这个网络！” 林瑶也用力点头：“技术团队立刻开始设计网络协议和抗干扰方案！我们要让这个网络，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生存！” “秩序之眼”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制造最强的矛与盾，而是编织一张最坚韧的、承载文明希望的网。 全球的绿色光点，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接、闪烁，信息的涓流汇聚成河。 赵无垠站在他的书房里，看着屏幕上“秩序之眼”那看似“软弱”的应对，看着那代表着知识共享的绿色网络在能源衰减的红色背景上顽强地蔓延，他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他精心设计的、以恐惧和力量为驱动的“进化实验室”里，似乎闯入了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变量。 一种基于……“爱”与“连接”的力量。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那无形的对手： “李默……你点燃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