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镜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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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帷幕”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舞台设计师，在“新黎明”星系外围编织出一片虚假的星空。数个经过精心计算的“镜像投影”被激活，它们模拟着低等级文明的微弱能量信号和规则扰动，如同诱饵般漂浮在真实的星系坐标周围。“规则蚀刻弹”被悄然布设在投影区域的规则节点上，如同隐藏在花瓣下的毒刺。 整个文明屏息凝神，如同在暴风雨前夕蜷缩在巢穴中的幼兽，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探测到超空间波动峰值！目标舰队已进入邻近星域！预计接触时间……七十二小时！”监测员的报告声在死寂的指挥中心响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主屏幕上，代表未知舰队的红色光点群，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迹，在星图上迅速扩大、逼近。其规模令人绝望，远远超过了当年入侵太阳系的“肃正协议”舰队。 “能量签名深度分析完成……确认为‘仲裁庭直属——净化者舰队’！”铁棺看着刚刚破译出的、来自记录单元7b-alpha数据包中的敌对单位识别码，声音干涩，“它们……是‘核心仲裁庭’的直属武力！” 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不是常规的“收割者”，而是更高层级的清理部队！它们的到来，意味着“新黎明”的存在，或者说他们的某些行为（很可能是与记录单元7b-alpha的接触），已经引起了“核心仲裁庭”的注意！ “保持绝对静默！所有投影单元进入待触发状态！”李默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净化者舰队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精准而高效的速度，穿越星际尘埃，直扑而来。它们没有进行任何侦察或试探，仿佛早已锁定了目标，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四十八小时后，舰队先锋抵达“镜花水月”防御圈外围。 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舰群，缓缓漫向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虚假投影——一个被模拟成刚刚踏入核能时代、拥有几座空间站的“低等文明”星域。 就在先锋舰队的扫描波即将触及投影核心的瞬间—— “镜花水月一号投影，激活！”“规则蚀刻弹阵列一，引爆！” 命令下达！ 那片虚假的星域骤然“活”了过来！空间站的灯光闪烁，微弱的通讯信号发射，甚至模拟出了几艘小型飞船的航行轨迹！与此同时，预设的规则病毒如同无形的瘟疫，顺着扫描波的反馈通道，反向侵入冲在最前面的几艘净化者战舰！ 屏幕上，那几艘战舰的图标猛地闪烁起来，其能量读数出现剧烈波动，甚至有两艘较小的护卫舰轨迹变得混乱，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成功了！诱饵起效了！病毒干扰了它们的系统！ 然而，这股混乱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 净化者舰队的主力甚至没有减速。那几艘被干扰的先锋舰内部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后便彻底沉寂、瓦解——它们被友军毫不犹豫地“净化”掉了！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规则力量从舰队核心处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扫帚，瞬间抚平了那片区域的规则扰动，连同那个精心布置的虚假投影和所有陷阱，一同抹除！ 干净利落，冷酷高效。 指挥中心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对方甚至没有进行仔细甄别，直接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了他们认为的一切“异常”！ “投影二、三、四，依次激活！间隔五秒！蚀刻弹全部引爆！”李默毫不犹豫地继续下令。 剩下的三个虚假投影接连亮起，试图以不同的文明形态和规则特征迷惑敌人。更多的规则病毒被释放，在净化者舰队前方制造出一片混乱的规则沼泽。 这一次，净化者舰队终于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迟疑”。它们的扫描波在不同的投影之间快速切换，似乎在分析这些“异常”的源头和关联。舰队整体的推进速度明显放缓。 “有效果！它们在判断！”林瑶激动地喊道。 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位于舰队核心的一艘体型远超其他战舰、造型如同冰冷十字架般的巨舰，其前端突然亮起了一个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点。 “检测到超高强度规则聚焦！是……是‘仲裁之眼’！它们要进行深度规则扫描！”艾娃尖叫起来，她的规则感知能力让她最先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力量！ 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整个“新黎明”星系规则背景都为之震颤的扫描波，以那艘十字架巨舰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覆盖了前方所有的虚假投影以及更大范围的星空！ 在这道扫描波下，“幻影帷幕”剧烈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蛛网！那些虚假投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接连破碎、消散！隐藏在暗处的“规则蚀刻弹”甚至来不及引爆，就被这股力量直接“无效化”！ “镜花水月”计划，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如同孩童的把戏，被轻易戳穿！ 扫描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层层伪装，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指“幻影帷幕”保护下的、“新黎明”星系的真实坐标！ “暴露了！！！”监测员发出绝望的嘶吼。 净化者舰队那冰冷的“视线”，瞬间跨越最后的空间距离，牢牢锁定了那颗正在被改造的行星，锁定了“曙光城”，锁定了“希望号”，锁定了每一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毁灭，就在眼前！ 李默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启动‘薪火协议’！所有方舟，按预定序列，紧急跃迁！”他对着通讯器怒吼，这是文明延续的最后希望——让承载着基因库和知识核心的方舟舰队，分散逃离，能走多少是多少！ 然而，就在命令发出的同时，那股锁定“新黎明”的、来自“仲裁之眼”的恐怖意志，突然……停顿了一下。 它似乎越过了“曙光城”，越过了“希望号”，越过了所有惊慌失措的人类，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李默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温热、与第二枚碎片融合的护身符上！ 那股冰冷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理解的……‘疑惑’甚至……‘震动’ 仿佛看到了某种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绝不应该被一个“筛选目标”所掌握的东西！ 就是这瞬间的停顿和疑惑，为“新黎明”争取到了最后、也是最宝贵的一线生机！ 李默福至心灵，几乎本能地，将体内两枚“源初代码”碎片的力量催发到极致！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理解，化作一道纯粹的、关于 “存在”本身的规则宣言，向着那道冰冷的意志，对冲而去！ 那不是语言，而是规则的碰撞，是意志的交锋！ 轰！！！ 无形的风暴在规则层面炸开！指挥中心内所有精密的仪器瞬间黑屏，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灵魂震颤！ 李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但他死死撑住了。 而星空中，那道来自“仲裁之眼”的锁定意志，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规则本源的对抗下，竟然……微微退缩了！虽然只有一瞬，但那毁灭性的压迫感确实减轻了！ 净化者舰队的动作也随之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现在！跃迁！！！”秦风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声嘶力竭地吼出了命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方舟舰队，如同受惊的鱼群，纷纷撕裂空间，拖着绚烂而仓皇的尾迹，向着宇宙的各个方向，疯狂跃迁逃离！ “希望号”也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强行启动引擎，裹挟着李默和核心成员，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混乱的星域背景中。 “镜花水月”彻底破碎。 “新黎明”星系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下。 文明的火种被迫再次踏上流亡之路。 但这一次，他们并非毫无反抗之力地逃亡。 李默那源自“源初代码”的规则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那名为“仲裁庭”的冰冷湖面上，激起了一圈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神，并非无懈可击。 而凡人，已窃得一线天机。 镜虽碎，映照出的，却不再是绝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