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图书馆的窃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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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是一台过载的引擎，在胸腔里发出沉闷而危险的轰鸣。楚风瘫在电脑椅上，汗水浸透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数据之海的浩瀚幽暗，代码夏晚晴那冰冷刺骨的警告，如同无法驱散的幽灵，在他脑海深处盘旋、低语。 “星尘…” 这个陌生的词汇，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头。钥匙陷阱希望毁灭代码夏晚晴那矛盾而急促的描述，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唯一可能指引方向的线索上。 他必须找到它。在猎户座，或者其他什么“清扫者”再次敲响他的房门之前。在现实与幻界的壁垒因他而彻底崩塌之前。 游戏里，晨星湖畔的喧嚣依旧，阳光透过虚拟的云层，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洒下碎金。玩家们骑着各式坐骑呼啸而过，npc商贩卖力地吆喝，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假象。楚风操控着自己的角色——一个并不起眼的人类法师，站在原地，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投向了远处。在城市的最中央，依山而建，几乎触及苍穹云海的，是《幻界》中所有学者和考据党心目中的圣地——大图书馆。 那是一座无法用常规建筑学解释的宏伟奇观。它并非由砖石砌成，整体仿佛是由无数本巨大无比、材质各异的书籍堆叠、镶嵌、融合而成。有些书册是古老的羊皮卷轴，边缘泛黄卷曲；有些是厚重的黑曜石板书，封面镶嵌着闪烁的宝石；有些则干脆是流动的光影构成的虚幻典籍，字符在其中明灭不定。塔楼、拱门、飞扶壁、旋转而上的阶梯……所有建筑结构，都由这些“书籍”巧妙地构成。整座图书馆散发着一种古老、神秘而博大的气息，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容纳了世界所有知识的信息生命体。 那里，是寻找“星尘”线索最可能的地方。 楚风深吸一口气，操控角色朝着大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精神上的疲惫尚未恢复，另一方面，他需要时刻警惕。猎户座虽然暂时离开了他的“现实”，但代码夏晚晴明确警告，“它们”也在注视数据之海。谁又能保证，这看似安全的游戏世界，没有“清扫者”的眼线 他尝试着再次调动那残存的代码视野，去观察这个游戏世界。与深入数据之海时那种浩瀚无边的感觉不同，在这里，他的视野被限制在了一个相对“表层”的层面。他能看到构成角色模型的网格和贴图路径，能看到技能释放时调用的特效粒子参数，能看到npc头顶悬浮的对话触发器名称……但这些，都只是这个虚拟世界的“应用层”代码，与底层那恐怖的数据海洋相比，显得无比温顺和……虚假。 他无法像在数据之海那样，直接与某个存在进行意识交流，也无法看到连接不同世界的“锚点”。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 来到大图书馆那由两本巨大青铜封面构成的宏伟大门前，一股混合着古老墨香、魔法尘埃和某种信息素般的神秘气息扑面而来——这当然是游戏引擎模拟出的感官效果，但在楚风此刻敏感的感知中，却仿佛带着一丝真实的数据余韵。 图书馆内部更是光怪陆离。无数书架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沿着看不见的轨迹缓缓移动、旋转、重组。书籍们自行飞离书架，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落入某个阅读者手中，或是回归原位。发光的水晶球悬浮在半空，投射出动态的星图或历史影像。穿着各色袍子的玩家和npc学者穿梭其间，低声交谈，或是埋首于浩瀚卷宗之中。 楚风的目标很明确——历史与神话区，特别是那些记载了创世传说、上古秘闻和未知物质的禁区典籍。 他走到一个检索用的水晶球前，将手掌按了上去。按照游戏设定，玩家可以通过意念输入关键词进行检索。 “星尘。”他在心中默念。 水晶球光芒闪烁，内部流淌的数据流加速，片刻后，光芒黯淡下去，球体表面浮现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文字： `[权限不足。该检索词涉及高阶加密资料，需‘大学者’称号或完成相关世界任务链方可解锁。]` 权限不足！ 楚风眉头紧锁。果然没那么简单。“星尘”这个词，在《幻界》的设定里，似乎属于高度机密。 他尝试了其他相关的关键词：“星辰碎片”、“起源之光”、“世界之基石”、“数据之源”……甚至包括了一些代码夏晚晴提到的词汇如“钥匙”、“陷阱”等。 结果要么是查无此物，要么同样是权限不足，或者返回一些明显无关的普通游戏道具或背景设定。 看来，常规的检索方式行不通。他需要另辟蹊径。 楚风开始在历史与神话区漫无目的地游荡，目光扫过那些移动书架上的古老卷轴和典籍名称。《艾欧罗斯创世诗篇》、《泰坦纪元考》、《失落文明与边界之外》、《元素本质与规则弦论》……名字一个比一个唬人，但他尝试抽取几本，发现内容大多是基于游戏世界观的艺术加工，虽然详尽，却并未触及他想要寻找的、关于世界本质的核心秘密。 难道线索不在这里或者，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 就在他感到一丝沮丧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图书馆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拱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门扉虚掩着，后面似乎是一条向下的旋转阶梯，通往图书馆的地下部分。 那里散发出的“数据质感”，与其他区域有些微不同。更加……古老，更加……稳定，甚至带着一丝被“遗忘”的气息。 直觉告诉他，那里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操控角色，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拱门。周围几乎没有其他玩家，只有几个固定的npc管理员在远处巡逻。 就在他即将踏入拱门的阴影时—— `[侦测到异常数据访问模式…来源：角色id-风之低语（楚风）。行为：试图进入‘禁书区’入口。风险评估：低。日志记录：是。]` 一行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系统日志代码，如同水底的暗流，掠过他残存的代码视野！ 他被记录了！ 虽然风险评估是“低”，但这意味着他的行为确实处于某种监控之下！是游戏本身的防作弊系统还是……更深层次的监视 楚风心中一凛，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咬了咬牙，还是操控角色迅速闪身进入了那道拱门，踏上了向下的旋转阶梯。 阶梯狭窄而深邃，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幽蓝光芒的苔藓，取代了上层图书馆那明亮的光线。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陈年纸张和尘埃的味道。这里的“数据质感”果然更加浓重，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些被岁月沉淀下来的、冗余的、几乎不再被调用的古老代码片段，如同图书馆的尘埃，堆积在意识的角落。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由某种暗色金属铸造的大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凹陷的手印轮廓。 禁书区。 看来，需要特定的权限或者信物才能进入。 楚风尝试着推动大门，纹丝不动。他又尝试用那残存的代码视野去“解析”这扇门，发现其结构异常复杂，加密等级远超上层的检索系统，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撼动。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大门上，感到一阵无力。现实中被猎户座威胁，游戏里又寸步难行，难道他真的要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带着电流杂音的交谈声，隔着厚重的门板，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他的……意识不，不是通过角色的听觉系统，是直接作用于他那特殊的代码感知！ 有人（或者别的什么）在门后面！ 他立刻屏住呼吸（尽管游戏角色并不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残存的代码视野上，努力放大和过滤那隔门传来的信息流。 声音很模糊，断断续续，而且似乎经过了某种加密或干扰。 “……确认……‘星尘’波动……并非偶然……”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说道。 “……来源……指向……低权限现实片段……异常个体……楚风……” 楚风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倒流！他们在谈论他！门后面的存在，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现实坐标（低权限现实片段），甚至提到了“星尘”波动！ “……清扫者‘猎户座’……行动……受阻……样本状态……不稳定……存在研究价值……” 这是……在汇报猎户座的情况 “……更高指令……暂缓强制收容……持续观察……寻找‘星尘’关联……” 更高指令暂缓收容这和他之前的表演对上了！但他的价值，似乎与“星尘”紧密关联！ “……数据之海……幽灵船信号……再次出现……目标……疑似……夏晚晴（底层归档）……” 代码夏晚晴！他们也在监控数据之海！他们知道她的存在，称她为“底层归档”和“幽灵船信号”！ “……关系……待查……现实镜像体……行为模式……出现偏差……” 现实镜像体是指现实中的夏晚晴吗行为模式出现偏差什么意思 “……优先级……获取‘星尘’……必要时……可牺牲……异常样本……” 可牺牲！ 最后这三个字，如同最终判决，带着冰冷的杀意，穿透门板，狠狠砸在楚风的心上！ 他之前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系统”或者说门后的这些存在，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他们只在乎“星尘”！一旦确认他无法带来“星尘”的线索，或者失去了研究价值，等待他的就是被“牺牲”的命运！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随之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不甘被掌控的愤怒！ 他不能死！他更不能像一只小白鼠一样，在毫无价值的“研究”后被随意处理掉！ 他必须找到“星尘”！不是为了交给他们，而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 门后的交谈声似乎接近了尾声。 “……保持监控……等待下一步指令……”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终消失了。 楚风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门，缓缓滑坐在地上，虚拟角色的脸上，映照着他现实中苍白而冷汗涔涔的脸。 他无意中窃听到了“系统”内部的交流！这让他对自身的处境有了更清晰、也更残酷的认知。 他是棋子，是诱饵，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筹码。 而破局的唯一希望，就是那个连“系统”都极度重视的——“星尘”。 可是，连“系统”都在寻找的东西，他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异常”，又该如何去寻找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阻挡他前进的金属大门。 禁书区……里面是否藏着关于“星尘”的线索 还有，现实中的夏晚晴，“行为模式出现偏差”……这又意味着什么这是否是他的另一个机会 危机四伏，前路迷茫。 但楚风的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火焰。 他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是为了活下去，他也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