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腐臭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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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粘稠的油污，包裹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楚风和夜莺相互搀扶，在迷宫般错综复杂、散发着腐烂与金属锈蚀气味的小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背后的死巷和那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已被远远抛下，但空气中弥漫的不祥预感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相随。 右臂上，“引导者”臂铠沉寂着，那暗银色的、略带生物质感的外壳冰凉，仿佛刚才那召唤血月、扭曲规则的恐怖威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楚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东西与他手臂骨骼、乃至神经末梢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了，一种微弱的、如同第二心脏般的搏动感隐隐传来，提醒着他这玩意的活物本质以及潜在的巨大风险。 `[环境持续监测：未知都市（暂定名：腐臭都市）…空间结构稳定性：低且波动…环境规则：混杂/冲突/存在高位格干涉残留…检测到多种恶性信息污染源…建议：避免接触任何不明符号、仪式场及高浓度能量聚集点…]` 代码视野如同受损的雷达，断断续续地扫描着这个令人极度不适的新环境。这里的“数据”充满了扭曲和恶意，仿佛整个城市都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溃烂的伤口。 他们不敢停留，也不敢走主干道。那些宽阔但破败的街道上，偶尔有造型怪异、喷吐着黑烟和蒸汽的车辆呼啸而过，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眼神麻木或凶狠的行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机械改造的痕迹或散发着微弱邪能的纹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与暴戾混合的气息。 夜莺凭借着她那近乎本能的危险感知和对各种世界底层规则的熟悉，引导着楚风在狭窄、阴暗的支路和废弃管道中穿行。她的状态也很差，脸色苍白，步伐虚浮，之前的重伤和空间穿越的消耗远未恢复。 “我们需要一个地方……暂时落脚。”夜莺喘息着，靠在一面布满粘滑苔藓的墙壁上，警惕地观察着巷口，“必须处理伤势，补充能量，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个见鬼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你手上那东西到底变成了什么。” 楚风点了点头，他的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砂纸。他看了一眼臂铠，低声道：“它刚才……好像调用了一个叫‘腐爵士’的存在力量” 夜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腐爵士’……根据零碎的资料，是这个碎片世界里一个极其古老而邪恶的‘概念实体’或者说‘邪神’。它象征着腐败、堕落、疾病和一切形式的熵增。它的力量渗透在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中，信徒众多，而且……非常危险。你的臂铠能调用它的力量，这绝不是好消息。要么是臂铠自行链接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库，要么……”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要么就是‘腐爵士’本身，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注视’到了我们，或者……注视到了你臂铠中的星尘之力。” 楚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被一个邪神盯上这比被“系统”追捕听起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奇异的呜咽声，夹杂着某种粘稠液体搅动的声音，从旁边一个半塌的、被各种废弃物堵塞的排水管道口传来。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屏住呼吸，武器（楚风只有那不安分的臂铠）对准了管道口。 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种……啃噬骨头般的细碎声响。 突然，一个东西从管道口的垃圾堆里猛地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生物。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带着霉斑的灰绿色，身体佝偻着，四肢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手指和脚趾间长着蹼状结构。它的脑袋光秃秃的，没有鼻子，只有两个不断开合的、如同鱼鳃般的裂口，和一双巨大、浑浊、没有任何光彩的白色眼睛。它身上沾满了恶臭的污泥，正用那长满细密尖牙的嘴，啃食着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已经高度腐烂的残骸。 这怪物似乎被光线惊动，抬起那令人不适的脑袋，用那双空洞的白眼“看”向了楚风和夜莺的方向。它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只是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如同溺水般的呜咽声，然后猛地调头，以与其形态不符的敏捷，迅速爬回了黑暗的管道深处，消失不见。 “……是‘腐化者’。”夜莺松了口气，但眉头皱得更紧，“被这个世界的‘腐败’规则深度侵蚀扭曲的原生生物或者……堕落居民。它们通常没有太高智力，但数量众多，而且携带各种恶疾和诅咒。看来这个城市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连原生生物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楚风对这个所谓的“腐臭都市”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里绝不是一个适合疗伤和休整的地方。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据点。 又经过一段小心翼翼、避开几处明显散发着邪恶能量波动的废弃教堂和画着诡异符号的墙壁后，他们终于在一条堆满生锈金属罐和破旧仪器的死胡同尽头，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看起来像是废弃地下管网维修站的入口。铁门早已锈蚀脱落，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陈年机油和尘土的味道。 夜莺示意楚风警戒，自己则握着匕首，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传来她压低的声音：“安全，暂时。” 楚风跟着钻了进去。里面空间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堆放着一些早已报废的工具和零件，角落里还有一个干涸的、残留着黑色油污的水池。虽然破败，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封闭和隐蔽的喘息空间。 夜莺迅速用找到的破烂金属板和帆布堵住了入口，只留下几个不易察觉的透气孔。做完这一切，她才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楚风也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右臂那诡异的连接感。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再次去“感受”那臂铠。 这一次，没有了生死危机的刺激，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他能“看”到臂铠内部那复杂到极致的水晶神经网络中，流淌着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一种是熟悉的、带着创造与毁灭二重性的星尘银光，占据了主导；而另一种，则是极其稀薄、却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不断试图渗透和污染的……暗红色、带着腐败与衰亡气息的能量流——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腐爵士”的力量残留。 这两种能量并非和平共处，而是在微观层面不断发生着湮灭与对抗。臂铠那生物化的外壳和内部不断自我调整的结构，似乎正是在这种对抗的压力下，被迫进行的演化。 `[引导者臂铠分析：内部能量冲突持续…星尘主导性：百分之九十二点三…‘腐化’规则侵蚀度：百分之七点七（缓慢上升）…生物化进程：百分之四点一…检测到自主适应性进化逻辑…威胁评估：极高且不可预测…]` 这东西……简直是个不断进化的定时炸弹。楚风感到一阵无力。 “我们必须想办法压制或者清除掉那股腐败力量。”楚风对正在处理腿上伤口的夜莺说道。 夜莺头也不抬，用匕首刮掉伤口周围开始发黑的坏死组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没那么简单。‘腐爵士’的力量是规则层面的，如同病毒一样难以根除。而且，强行清除可能会引发臂铠内部更大的能量失衡，导致直接崩溃。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和能力。” 她包扎好伤口，抬起头，脸色凝重地看着楚风：“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世界的‘信息节点’，了解它的规则和势力分布，找到获取干净食物、水和能源的渠道。否则，不等‘系统’或者‘腐爵士’找上门，我们自己就先饿死或者病死了。” 她指了指楚风手臂上的臂铠：“至于它……在找到安全的方法之前，尽量不要再主动激发它的力量，尤其是不要让它再接触这个世界的‘腐败’规则。我怀疑上次它能调用血月，很可能与我们刚抵达时，空间裂隙残留的规则乱流以及那些暴徒身上携带的微弱‘腐化’气息有关。” 楚风默默点头。他也怕了这玩意不受控制的力量。 休息了约莫一个小时，两人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夜莺决定外出探查，寻找信息和物资。楚风因为伤势和臂铠的不稳定，被要求留在维修站内警戒。 “拿着这个。”夜莺将一把备用的、能量所剩无几的激光手枪塞给楚风，“遇到危险，优先保护自己。我最多三个小时内回来。” 说完，她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维修站。 维修站内陷入了死寂，只有楚风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黑暗和孤独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右臂上那臂铠传来的微弱搏动感，以及体内星尘之力与外界那无处不在的“腐败”规则之间隐隐的排斥感，都让他坐立难安。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尝试运转那残存的代码视野，不是为了窥探世界，而是向内审视自身，试图更深入地理解那融合的星尘之力，寻找可能控制臂铠的方法。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半个小时，或许更久……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仿佛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突然从维修站那被堵住的入口处传来！ 楚风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夜莺！她不会用这种方式示警！ 他握紧了那把能量匮乏的激光手枪，屏住呼吸，死死盯住入口的方向。 刮擦声停了。 紧接着，一种低沉而诡异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用不同语言呢喃祈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外面渗透了进来。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放弃抵抗、投身腐败与堕落的冲动！ 同时，楚风右臂上的“引导者”臂铠，猛地变得滚烫！那些细微的鳞片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内部那暗红色的腐败能量流如同受到了召唤，瞬间活跃起来，试图冲击星尘银光的压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腐化’规则共鸣！来源：外部（复数目标）！目标：引导者臂铠/宿主意识！]` `[引导者臂铠‘腐化’侵蚀度急速上升！百分之八……九……]` 该死！是“腐爵士”的信徒！他们找上门来了！ 楚风脸色剧变，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他必须冲出去！在臂铠被彻底污染，或者被那些信徒堵死在这个狭小空间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臂铠传来的灼痛与混乱低语，猛地站起身，举起了激光手枪，对准了那被堵住的入口！ 外面的呢喃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