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吾心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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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纳托斯的邀请与警告，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文明应对委员会”内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动与分裂。 通往星海的超脱之路，与守护母星的存亡之战，这个选择太过沉重，足以撕裂任何联盟。 “接受！必须接受！”一部分代表，尤其是那些深受赵无垠思想影响、坚信文明需要强者引领的精英阶层，态度激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李默加入‘守护者议会’，不仅能保全自身，更能为人类文明争取到一个强大的靠山！留在这里，面对那些未知的‘古老存在’，我们毫无胜算！” “荒谬！这是逃跑！是背叛！”另一部分代表，主要来自“薪火议会”的中坚力量和注重文明延续性的学者，则坚决反对，“李默是‘持钥者’，他的力量源于这片土地，他的责任在于守护这里的所有人！抛弃数十亿同胞，去追求个人的所谓‘更高使命’，这与赵无垠何异更何况，谁能保证这个‘守护者议会’就一定是善意的”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吵，几乎无法进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直沉默的李默身上。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文明的走向。 塔纳托斯并未催促，他只是静静地待在为他安排的临时居所，仿佛一个耐心的考官，等待着答案。 李默离开了喧嚣的会议室，独自一人来到了“文明档案馆”的最深处，那里存放着“薪火”网络最核心的服务器群，无数代表着人类个体情感与记忆的数据流在这里无声地流淌。 他闭上眼睛，将手放在冰冷的主服务器外壳上，意识再次沉入那浩瀚的信息海洋。但与之前被迫融合“信息生命体”不同，这一次，他是主动去“倾听”。 他听到了无数声音—— 有科学家在实验室废寝忘食的喃喃自语； 有艺术家在创作瓶颈时的痛苦与突破后的狂喜； 有母亲哄睡婴儿时温柔的摇篮曲； 有恋人间争吵后又和好的琐碎对话； 有志愿者在灾后废墟中奔走的身影； 有普通人在平凡岗位上日复一日的坚持…… 也有迷茫、恐惧、绝望的哭喊，和对未来的不安与期盼。 这些声音，这些记忆，这些交织着光明与阴暗、伟大与渺小的碎片，共同构成了人类文明这幅波澜壮阔又细腻无比的画卷。 他想起了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快递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历程。获得了力量，又失去了力量；曾被奉为救世主，也曾被污蔑为灾星；见证了人性的光辉，也直面过最深的黑暗。 他从未想过成为英雄，他只是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遵循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选择——守护那些他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 塔纳托斯所说的“更高使命”、“更广阔世界”，或许真的很诱人。但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的力量，他的“源初代码”碎片，源于《万界纪元》与这个世界的连接，源于他对这片土地和其上生活的人们最深沉的情感羁绊。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些他誓愿守护的人，他的“钥匙”还能称之为“钥匙”吗他是否也会变成像塔纳托斯那样，虽然强大，却仿佛失去了某种鲜活温度的……“不同存在” 答案，在他心中渐渐清晰。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他离开了服务器室，重新回到了争吵不休的委员会会议室。 看到他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 李默走到会场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期待、或担忧、或愤怒的面孔。 “感谢塔纳托斯先生的邀请和警告。”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通往星海的道路，确实令人向往。更高的使命，也的确崇高。” 支持接受邀请的一方脸上露出喜色。 但李默的话锋随即一转。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有力，“我的根在这里。我的力量源于此，我的责任系于此，我的……心，也归属于此。”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指向那片孕育了无数生命的星空下的土地。 “这个世界，充满了问题，充满了不完美。有战争，有贫困，有愚昧，有数不清的苦难。但它也有爱，有希望，有在泥泞中依然仰望星空的勇气，有在绝境中彼此扶持的温暖。” “塔纳托斯先生称我们为‘有趣的火种’。或许在更高的存在眼中，我们只是无数实验样本中的一个。但对我们自己而言，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我们的家，我们的文明，我们为之欢笑、为之流泪、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秦风、林瑶等一路并肩走来的同伴身上，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无法抛弃他们，独自去寻求所谓的超脱。如果风暴注定要来，那么我将留在这里，与我的文明，与我的人民，共同面对。” “无论敌人是‘古老存在’，还是命运本身。” “吾心归处，即是吾乡。” 会场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支持离开的人脸色灰败，而反对离开的人，眼中则爆发出激动和敬佩的光芒。 秦风重重地拍了拍李默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林瑶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湿润。 李默的选择，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号。 当李默亲自将决定告知塔纳托斯时，这位来自星海的使者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只是深深地看了李默一眼，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于……惋惜和敬佩交织的情绪。 “很遗憾听到你的决定，李默。”塔纳托斯的声音依旧平和，“但也……令人钦佩。坚守，往往比离开需要更大的勇气。” 他抬手，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造型古朴的玉佩出现在他手中。 “既然你已做出选择，这份‘星图’留给你。它标记了附近星域一些相对安全的区域，以及……那些需要警惕的‘古老存在’可能出没的模糊坐标。或许，能为你们争取到一些准备的时间。” 他将玉佩递给李默。 “记住，黑暗森林中，能依靠的，最终只有你们自己。‘守护者议会’不会干涉文明的自然选择，这是我们的信条。” 说完，塔纳托斯的身影缓缓消散，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天空中的奇异飞行器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宇宙深处。 不速之客离开了，但他带来的警告，却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李默握紧了手中的“星图”玉佩，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信息。他抬头望向星空，那里不再只是充满诗意的远方，更是潜藏着无尽危险的未知深渊。 “通知所有部门，”秦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启动‘方舟’计划最高预案。集中所有资源，加快科技突破，整合全球力量，为可能到来的……星际战争，做准备。” “清算人”组织在铁棺的带领下，首次公开宣布全面并入“薪火议会”领导下的地球联合防御体系，共享所有非禁忌技术库存。 全球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同仇敌忾的备战状态。曾经的纷争与隔阂，在外部存在的巨大威胁下，被暂时搁置。 李默站在“文明档案馆”的顶端，看着脚下这片在危机中加速运转、迸发出惊人活力的土地。 他知道，最艰难的考验即将来临。 但他心中一片平静。 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选择了与他的文明共存亡。 无论前方是星辰大海，还是无底深渊。 吾心归处，纵死不悔。 （第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