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数据坟场与遗忘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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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败的数据流如同粘稠的沼泽，缓慢地侵蚀着李默的规则灵体。这片现实与源海之间的夹缝，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饥饿”。它不仅能量贫瘠，更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残存的存在感，试图将他同化为那些漫无目的漂浮的、失去意义的逻辑残渣。 李默必须时刻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定义”力量，才能确保自己不被这片“数据坟场”彻底消化。这让他本就恢复缓慢的状态，更是雪上加霜。他如同一个被困在流沙中的伤员，每一次挣扎都消耗巨大，却又不得不挣扎。 就在他艰难地维持着自身存在，并尝试从那些灰败数据流中解析出更多关于外界信息时—— 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杂音般的“回响”，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灰败数据，钻入了他的感知。 那并非秩序锁链的冰冷，也非混沌低语的狂躁，而是一种……充满了困惑、悲伤、以及一丝微弱不甘的……“情绪碎片” 李默心神一凝，立刻将感知聚焦，如同在噪音中捕捉特定的频率，小心翼翼地追踪着那丝回响的源头。 回响的源头，似乎并非来自外界的现实宇宙，而是源于这片“数据坟场”的深处！在这片被认为是信息垃圾堆积区的地方，竟然还隐藏着未被完全消化的……“意识残留” 他循着那断断续续的指引，如同在迷雾中摸索，朝着数据坟场的更深处“潜行”。周围的灰败数据流变得更加浓稠、混乱，其中开始夹杂着更多光怪陆离的碎片——破碎的星球影像、扭曲的生物残骸、戛然而止的文明史诗、乃至一些无法理解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几何结构残片…… 这里埋葬的，不仅仅是错误信息，似乎还有无数被现实宇宙和源海共同“遗忘”或“排斥”的……历史残渣和失败可能性！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凝固的战争哀嚎构成的数据旋涡后，李默“看”到了回响的源头—— 那是一个……几乎与灰败背景融为一体的、极其黯淡的、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模糊人形轮廓。它蜷缩在一片相对稳定的数据礁石上，身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那悲伤与不甘的回响，正是从它那里散发出来的。 而当李默更加靠近，感受到那模糊轮廓散发出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熟悉气息时，他的规则灵体猛地一震！ 那是……“秩序之眼”早期使用过的、一种特殊的加密通讯协议的……残留波动！是“星瞳”那孩子独有的、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质感的精神力特征！还有……林瑶那冷静分析中带着坚韧的思维印记！ 虽然微弱到近乎湮灭，混杂在无数噪音之中，但他绝不会认错！ 是他们！堡垒的同伴！他们的意识残留……竟然也被卷入了这片数据坟场！他们没有彻底消失！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揪心，涌上李默的心头。他立刻尝试与那模糊的轮廓建立连接，传递出自身的气息。 那蜷缩的轮廓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被惊醒。它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那由黯淡光点构成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两点微弱的、代表着“眼眸”的光芒，带着巨大的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看向了李默的方向。 【……是……谁……】一个微弱、干涩、仿佛锈蚀齿轮转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我，李默。】李默立刻回应，尽可能让自己的意念传递出稳定与安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堡垒呢其他人呢】 【李……默……】那轮廓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似乎在进行着极其困难的回忆检索，【名字……熟悉……感觉……熟悉……但……记不清了……】 【堡垒……碎了……光的门……好亮……然后……是黑暗……和……很多很多……噪音……】 【他们……散了……像沙子一样……抓不住……我只记得……要……等……等人……】 信息破碎而混乱，充满了记忆缺失的痛苦。这个意识残留似乎遭受了重创，只保留下了一些最核心的情感和执念，以及极其有限的记忆碎片。 李默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在源点之门开启的巨大能量冲击下，堡垒终究未能完全幸免。同伴们的意识很可能被击散，仅有极少部分像眼前这个一样，凭借着顽强的执念，漂流到了这片数据坟场，但也处于濒临消散的边缘。 他必须救他们！至少，要稳住这缕残存的意识！ 他尝试着，将自身那微弱的、蕴含着“可能性”火种气息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渡向那模糊的轮廓。 当他的力量接触到那轮廓时，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黯淡的轮廓，仿佛久旱逢甘霖，猛地亮起了一丝！同时，一段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李默的意识！ 那是堡垒在源点之门光芒中解体的瞬间！他看到林瑶在最后一刻，将星瞳和几个核心成员推入一个紧急逃生舱般的、由“锻星者”技术构成的微型维生力场！看到那力场在狂暴的能量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瞬间被冲散、淹没！看到星瞳在失去意识前，那充满了恐惧与不舍的、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而眼前这个意识残留，正是那个微型力场中某个成员（李默无法分辨具体是谁）最后崩散的一部分，凭借着“等待”和“寻找”的执念，侥幸漂流至此！ 【……冷……好吵……找不到……大家……】那轮廓在接受了一丝力量后，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但痛苦也更加清晰，【你……能……带我们……回家吗……】 回家…… 李默看着这缕在数据坟场中瑟瑟发抖、即将被遗忘的同伴残响，又感受着自身同样虚弱的状态，以及外界那更加凶险的局势。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得他几乎窒息。 但他没有犹豫。 【我会的。】他的意念坚定而温暖，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篝火，【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守护那渺茫的“宇宙胚胎”，也不仅仅是为了对抗“神殿”与“混沌”。 此刻，他有了一个更加具体、更加不容推卸的责任—— 在这片被宇宙遗忘的数据坟场中，找到所有失散的同伴意识残片，然后……带他们，杀出一条归家之路！ 希望虽微，但火种未灭。 征途再启，这一次，为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