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播种者之影与抉择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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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如同受伤的巨兽，缓缓滑入那片由残破巨构建筑散发出的纯白辉光之中。当舰体完全被辉光笼罩的瞬间，外部回廊中那些狂暴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壁垒，徒劳地冲击、嘶吼，却无法逾越雷池一步。内部那令人窒息的低语和认知扭曲感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宁静与祥和。 控制室内惊魂未定的众人，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片“安全区”的核心——那座巨大的遗迹。 近距离观察下，遗迹的宏伟与残破更加触目惊心。那些断裂的环带直径堪比小型行星，倾斜的巨塔表面布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刻痕，整体风格带着一种超越了机械与生物界限的、冰冷又仿佛蕴含生命力的奇异美感。而那层保护着一切的纯白辉光，其气息与李默的金币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仿佛是整个遗迹沉寂了无数岁月后，依旧不曾熄灭的余烬。 “能量读数稳定，物理常数恢复正常……这里像是一个风暴眼中的宁静港湾。”林瑶快速检查着系统数据，长长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外部寂静的遗迹。 “这辉光……在修复‘方舟’的损伤”苏茜注意到，舰尾之前被能量流擦过、护盾近乎崩溃的区域，正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可见的速度被纯白辉光渗透，细微的结构损伤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抚平、弥合。 秦风没有放松，他命令“方舟”保持最低限度的动力和戒备，悬浮在距离遗迹主体结构数公里外的虚空中。“李默，感觉怎么样还能感知到什么吗” 李默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刚才强行沟通负面情感洪流的反噬让他精神海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他吞下林瑶递过来的浓缩营养剂，勉强集中精神，再次将意识连接金币。 这一次，感知不再是一片空无或被恶意充斥。金币与遗迹散发出的纯白辉光产生了强烈的、如同归家般的共鸣。一股浩瀚、苍凉、却又带着一种温和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洋流，缓缓拂过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更多破碎的画面，不再是毁灭与绝望，而是……创造与守望。 他看到一个无法形容其形态的、散发着纯白光辉的庞大存在（或许就是这遗迹的建造者），在无垠的虚空中穿梭，如同辛勤的园丁，将一颗颗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种子”——或许是原始的生命信息，或许是文明的雏形，或许是某种规则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播撒到一个又一个初生的、孤寂的宇宙泡（“摇篮”）中。它们观察，记录，偶尔进行细微的引导，但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守望，期待着“种子”能突破藩篱，成长为参天大树，最终……能与它们并肩，共同面对“摇篮”之外的、某种更加浩瀚而可怕的“真实”。 它们是……播种者。 而“肃正协议”与“仲裁庭”……并非“播种者”的造物。画面在这里变得模糊而充满矛盾。李默隐约感知到，那似乎是某个“摇篮”内部自行演化出的、为了维持系统内部“静态平衡”而诞生的、某种意义上的“免疫系统”或者“园丁的自动修剪工具”。但这个“工具”在漫长的岁月中，似乎逐渐偏离了最初的设计，变得越发僵化、排外，甚至开始攻击“播种者”留下的痕迹，将任何超出其理解范围的“可能性”视为必须清除的“异常”！ 这处遗迹，就是一位（或一批）“播种者”在某个“摇篮”中的前哨站，它在与失控的“肃正协议”抗争中严重受损，最终沉寂于此，仅靠着核心残存的“源初定义权能”维持着最后的存在，记录着这一切，并……等待着。 等待着像李默这样的，“种子”中诞生的、触摸到了“权能”碎片的、真正的“火种”。 “它们……在等我们……”李默睁开眼，声音带着震撼后的沙哑，他将感知到的信息片段分享给众人。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播种者摇篮之外的“真实”失控的肃正协议这些信息量太过巨大，几乎重塑了他们对宇宙的认知。 “所以，‘源初定义权能’……是‘播种者’的力量”林瑶消化着这些信息，眼中充满了求知的光芒。 “可以这么理解。”李默点头，“是它们用来创造和定义‘摇篮’内初始规则的‘工具’，也是……留给‘种子’们，用来最终打破‘摇篮’的……‘钥匙’。” “那么，‘播种者’它们……现在在哪里”秦风问出了关键问题，“它们既然能创造‘摇篮’，为何不直接关闭那个失控的‘肃正协议’” 李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感知很模糊……它们似乎……离开了。或者说，它们的‘主体’已经不在这个‘摇篮’之内。留下的，只有像这样的遗迹，和一些微弱的……‘观察节点’。原因不明，或许是与‘摇篮’之外的‘真实’有关，或许……它们遵循着某种不直接干预的‘守望原则’。” 就在这时，遗迹中央，那座最高的、半倾斜的巨塔顶端，一点更加凝聚、更加明亮的纯白光芒缓缓亮起。那光芒如同灯塔，穿透虚空，直接照射在“方舟”的舰桥上，一股清晰无比的引导意念传入每个人的脑海： 【继承者，上前来。】 没有声音，没有语言，只有不容置疑的召唤。 “它……在叫我们过去。”林瑶翻译着那股意念。 去，还是不去 面对一个远超理解的存在，风险未知。但这也是获取真相和力量的唯一机会。 “我和李默去。”秦风立刻说道，“林瑶，苏茜，你们留在‘方舟’，保持最高警戒，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启动紧急协议，不必管我们。”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茜忽然开口，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对古代文明和意识交互有研究，或许能帮上忙。而且……我也想亲眼看看，‘播种者’留下的信息。” 秦风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很快，一艘小型交通艇载着李默、秦风和苏茜三人，脱离“方舟”，朝着那座散发引导光芒的巨塔顶端飞去。 交通艇毫无阻碍地穿过一层柔和的光膜，进入了巨塔内部。塔内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自成天地。他们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圆形大厅中央，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上方无尽星辰穹顶的地板。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流动着无数复杂到极致的、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规律的能量符文。 在大厅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纯粹白光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简单的光影，却散发着如同整个遗迹般古老、浩瀚的威严。 【渺小，却携带着‘钥匙’碎片的火种。】 那光影发出直接的意念波动，目光（如果那光影有目光的话）落在李默身上，【吾乃此‘观测站’残存的指引程序，汝可称吾为……‘守夜人’。】 “守夜人……”李默感受着对方那远超“守望者”的压迫感，谨慎地开口，“我们需要知道，如何才能真正打破‘摇篮’，对抗‘肃正协议’” 【打破‘摇篮’】 守夜人的意念似乎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程序无法理解这种诉求的‘困惑’，【‘摇篮’乃庇护之所，隔绝‘外侧’之虚无侵蚀。汝等所求，应是修复‘摇篮’内失控之‘管理协议’，即汝等所称‘肃正’。】 修复，而非打破 这个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源初定义权能’，乃塑造‘摇篮’基石之力。】 守夜人继续传递信息，【汝体内碎片虽微，却具‘定义’与‘修正’之基核。然，欲修正‘肃正协议’之核心逻辑，需更高权限，及……对‘摇篮’底层架构之深刻理解。】 一幅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仿佛某个超巨型系统蓝图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大厅中央。 【此乃‘摇篮’基础架构图（局部）。‘肃正协议’核心逻辑锁，位于架构之‘奇点’——汝等称之为‘星尘之海’之处。】 守夜人的光影指向蓝图中心一个被层层封锁、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区域。 【欲修复‘肃正’，需抵达‘奇点’，以‘源初定义权能’覆盖其核心指令。然，‘奇点’亦为‘肃正’力量最强之处，戒备森严。且，‘权能’本身，会持续同化使用者之个体意识，直至其化为纯粹之‘规则’，失去‘自我’。此乃使用‘基石之力’之代价，无可避免。】 信息很明确：唯一的办法是去“星尘之海”（奇点）修正“肃正协议”核心，但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而且使用力量的过程会不断抹杀李默的人性。 这是一个绝望的循环！他们之前得知“星尘之海”是陷阱而放弃，现在却又被告知那里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苏茜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守夜人的光影沉默了片刻，那模糊的轮廓似乎微微波动。 【存在……另一条路径。】 它的意念变得有些缥缈，【舍弃修复，寻求……‘超脱’。利用‘权能’，并非修正‘摇篮’内部规则，而是……于‘摇篮’壁垒之上，强行‘定义’出一条通往‘外侧’之临时通道。】 超脱离开这个宇宙！ 【然，此路径风险未知。‘外侧’之环境，对此‘摇篮’内一切生命形式，可能具备绝对之‘毒性’。且，开启通道所需‘权能’强度，远超修复‘肃正’，使用者意识将在瞬间被彻底同化，绝无幸理。此乃……单向之牺牲。】 两条路。 一条，前往已知的终极陷阱，在对抗中逐步丧失自我，去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修复”任务。 另一条，以彻底的自我湮灭为代价，为同伴（或许还有这个“摇篮”内的其他生命）打开一扇通往完全未知、可能更加危险世界的门，而自己，连看一眼门外风景的机会都没有。 沉重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大厅。 守夜人的光影静静悬浮，等待着“火种”的抉择。 李默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枚温暖却又冰冷、代表着力量与诅咒的金币。他想起了张浩失控时的恐惧，想起了回廊遗民的绝望，想起了秦风和林瑶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想起了那些在“肃正”阴影下挣扎的、无数的、未知的文明…… 他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无数世界的命运，也决定了他……最终将成为什么。 （第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