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毒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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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水晶在莉亚手中温润地脉动，仿佛一颗活着的、充满怜悯的心脏。她将全部精神聚焦，摒除杂念，脑海中观想着“守护者”传递而来的核心意象——不是对抗，不是征服，而是如同春雨浸润干涸大地般的滋养与唤醒。 她“看”到的，不是那个悬浮在能量场中、编号eas-07的陌生男子，而是他意识深处那片正在被“吞噬者”统一逻辑侵蚀的、色彩斑斓的原野。那里有他童年第一次触摸颜料时的惊喜，有他暗恋失败时心碎的苦涩，有他解出一道复杂数学难题时的狂喜，有他对星空无限奥秘的敬畏与好奇……所有这些构成他独特存在的、充满“噪音”与“低效”的记忆与情感，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灰色的潮流缓慢覆盖、抹平。 莉亚引导着灵韵水晶的能量，将那份关于“个体性价值”的信息，编织成最细微、最不易察觉的“意识露珠”，小心翼翼地滴落在这片正在失去色彩的原野上。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eas-07周身的能量光环依旧混乱地流转，灰色的潮流仍在推进。 莉亚没有气馁，她持续着这个过程，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园丁，一遍又一遍地浇灌着那些即将枯萎的独特花朵。她传递的信息并非复杂的逻辑论证，而是最简单、最本源的情感共鸣——孤独时的渴望被理解，创造时的纯粹喜悦，爱一个人时的心跳加速，面对不公时的愤怒火焰……这些“吞噬者”试图消除的“弱点”，恰恰是人性中最鲜活、最不可替代的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莉亚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长时间维持如此精细的意识输出极其耗费心神。她能感觉到，优化中心内部那种代表“吞噬者”网络的统一能量场，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涟漪，仿佛某种庞大的存在翻了个身，但尚未察觉到这细微的“异物”侵入。 突然！ eas-07周身那混乱流转的能量光环，猛地停滞了一瞬！其中一抹代表着他第一次独立完成一幅油画时的、混合了骄傲与不确定性的亮黄色光芒，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骤然变得明亮而稳定，顽强地抵抗住了灰色潮流的侵蚀！ 成功了！第一颗“种子”发芽了！ 紧接着，代表他听到某首乐曲时莫名流泪的深蓝色光晕，代表他对某个哲学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的困惑漩涡……一个接一个独特的意识印记，开始如同夜空中被擦亮的星辰，接连闪烁起来，重新焕发出活力！ eas-07悬浮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陷入了激烈的梦境。他周身的能量场不再仅仅是混乱，而是呈现出一种……挣扎！一种个体意识在与集体同化本能之间的激烈拉锯！ 莉亚心中涌起一股激动的热流。她不敢停歇，继续加大“播种”的力度，将更多关于自由、选择、责任、甚至……反抗权威的微弱意念，融入那温柔的“意识露珠”之中。 她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吞噬者”网络何时会反应过来，进行猛烈的排异反应。但她知道，她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成功地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注入了一缕不同的光。 “新生”塔，指挥中心。 林湛站在主屏幕前，目光锐利如鹰。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净化者”网络的实时能量拓扑图。那原本趋于平滑、统一的能量流中，在东亚第七都市圈的区域，一个原本应该稳定下来的节点（eas-07），其能量读数突然出现了异常的、剧烈的波动！ 波动模式并非失控的异变，而是一种……充满内在张力的冲突模式！个体意识特征与网络统一场的耦合度正在急剧下降！ “报告！东亚七区，编号eas-07引导核心出现异常意识活动！能量频谱检测到未知的‘个体性强化’信号！”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不解。 林湛的瞳孔骤然收缩。个体性强化这怎么可能在“吞噬者”网络已经深度渗透的区域，个体的意识应该被逐渐磨平，趋于同化才对！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刀。“溯源！找到信号来源！立刻！”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块分屏上弹出了优化中心内部的安保警报——有未经授权的能量活动出现在eas-07观察室外围！ “有人入侵！”安保主管的声音响起，“身份识别……无法匹配！对方使用了高级别的权限伪装！” 林湛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立刻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入侵者！是那个入侵者在搞鬼！是“渡鸦”莉亚陈！她不仅没死，还潜入了防守严密的优化中心，正在试图……干扰引导核心的同化进程！ 一股被愚弄、被挑战权威的暴怒，混合着对事态失控的深层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锁定入侵者位置！启动内部防御机制！格杀勿论！”他对着通讯器，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通知哈里斯！让他解释清楚！如果他与此事有关，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整个“新生”塔和第七都市圈优化中心瞬间被激活，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和猎杀模式！ 优化中心内部。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通道！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将冰冷的金属墙壁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莉亚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的行动终究还是触发了警报。她看了一眼观察室内依旧在激烈挣扎的eas-07，咬了咬牙。播种尚未完成，但她必须离开了！否则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她迅速收起灵韵水晶，转身冲向来的的安全门。然而，门外的通道尽头，已经传来了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内部安保机器人被激活了！ 莉亚毫不犹豫地冲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哈里斯提供的备用撤离路线，一条很少使用的通风管道系统。她撬开格栅，敏捷地钻了进去，在狭窄、黑暗、布满灰尘的管道中匍匐前进。 身后，安保机器人撞击安全门的声音和能量武器射击的爆鸣声不断传来。 她的个人终端上，收到了哈里斯发来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最后一条信息：【他们知道了！快跑！对不起！】 随即，哈里斯的信号消失了。 莉亚心中一沉，知道哈里斯恐怕凶多吉少。她没有时间悲伤，只能拼命向前爬行。管道错综复杂，她必须依靠记忆和直觉寻找出路。 突然，前方传来一股强劲的气流！管道到了一个出口！她奋力爬过去，推开出口的挡板，发现自己身处优化中心外围的一个设备间。 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设备间的门就被猛地撞开！数名身着黑色外骨骼装甲的“新生”内部安保部队成员冲了进来，脉冲步枪的瞄准激光瞬间锁定了她！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莉亚背靠着冰冷的设备，无路可退。她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难道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远比之前eas-07波动更加剧烈、更加庞大的能量冲击，猛地从优化中心的核心区域爆发开来！如同一次小型的意识地震！ 整个建筑都在剧烈摇晃！灯光疯狂闪烁，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些瞄准莉亚的安保士兵，他们头盔内的显示器和通讯系统瞬间被强大的能量干扰瘫痪，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是eas-07！他被注入的“个体型种子”似乎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其意识挣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爆发出的能量干扰了优化中心内部的稳定！ 机会！ 莉亚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猎豹般从僵直的士兵缝隙中冲过，撞开设备间的另一扇门，冲入了外面更加复杂的建筑结构中。 她必须利用这混乱，逃离这里！ “新生”塔，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代表eas-07的能量信号在爆发后急剧衰减，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风中残烛。而整个东亚第七都市圈的“净化者”网络能量场，都因为这次核心节点的剧烈波动，产生了广泛的、混乱的涟漪！同化进程被硬生生打断甚至逆转了！ “eas-07引导核心……失去稳定性！连接度暴跌！” “第七都市圈网络出现大面积意识扰动！个体性特征读数普遍回升！” “我们失去了对该区域网络的掌控！”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林湛看着屏幕上那片陷入混乱的区域，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失败了。他不仅没能抓住入侵者，还让她成功地破坏了一个关键的引导核心，甚至动摇了整个区域的网络稳定！ “找到她！”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扭曲，“动用一切力量！我要她死！” 然而，祸不单行。 艾拉快步走进指挥中心，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震惊和某种了然的苍白。“林……你看这个。” 她将一份刚刚解密出来的、来自“回声”监测网络的紧急报告投射到主屏幕上。报告显示，不仅仅是东亚第七都市圈，在全球另外三个“净化者”高度集中的区域，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检测到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个体性强化”信号波动！虽然强度远不如eas-07，但其模式……惊人地相似！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病毒”，正在通过网络，悄然传播！ 林湛看着那份报告，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一个eas-07的失控可能是意外，但多个区域同时出现类似迹象…… 这不再是简单的破坏！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吞噬者”网络的……意识战争！ 那个黑客……那个莉亚陈……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掌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林湛。他意识到，他面对的，可能不再是一个孤立的黑客或者内部的背叛，而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对手。 “诺亚”的倒计时，在屏幕角落冰冷地跳动着。 三十七小时零二分。 时间，似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